“侯爷恕罪,下官实在是疏忽了,是下官的失职。只是这都护府修缮工程浩大,所需物资众多,还望侯爷能宽限些时日,三月之内,下官定然将都护府修缮一新,让侯爷满意。”
看着高蔚生冷汗淋漓的样子,始终站在李北玄背后一言不发的熊战,憋笑憋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贤弟,果然够阴险,是当锦衣卫的好苗子。
安西城穷的叮当响,朝廷每年扶贫拨款,都要拨个数十万两银子。
哪儿能让安西本地掏钱来修缮都护府?
早在他们出发之前,朝廷就特意拨了十万两银子,用作这安西都护府的修缮费用。
结果李北玄三言两语,就把这大活儿扣到高蔚生头上了?
难怪他贤弟能跟钱伯瘟那货那么聊得来,一个个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啊。
熊战在一旁闷笑。
不过对于此事,李北玄确实是有些无奈啊。
他原本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就是快刀斩乱麻,直接neng死高蔚生的心腹钱福海,给高蔚生一个下马威,把这货给镇住。
然后再借此机会,跟高蔚生一起聚聚餐,大伙儿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讨论讨论应对高昌遗族的事情。
结果他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高蔚生这货却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说什么也不给他这个面子。
还吝啬的要命,连顿饭都不愿意请!
什么玩意儿,难怪你丫当官当不出什么名堂来。
李北玄撇撇嘴,对高蔚生道:“那行吧,既然如此,你便带我去看看都护府,看看怎么修,也让本侯心里有个底。”
“下官遵命。”
高蔚生听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事情都演变到这种程度了,上百亩的大工程说应就应下来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跟他说再见了。
他还能咋办?
摆烂吧。
大不了你李北玄直接弄死我吧。
还能咋滴?
就这么着吧。
高蔚生现在心中有一股诡异的,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想通了之后,反而神态从容的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把一行人带到了都护府所在之地。
不出一刻钟,都护府那略显破败的大门,便映入眼帘。
大门的漆皮剥落,铜环锈迹斑斑。
整个都护府看起来跟兰若寺似的,李北玄都怕从窗户里冒出来个小倩。
“高知府,代管的不错啊,房子居然都还在,真是辛苦了。”
高蔚生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几句,可又觉得无力,只能闷声闷气地回道:“侯爷,下官有罪,日后定当全力修缮。”
进了府门,庭院内更是一片荒芜景象。
石板路坑洼不平,几棵老树歪歪斜斜地立着,枯枝败叶散落一地。
李北玄皱了皱眉,但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叩击着路过的柱子,似乎在检查什么,偶尔还会蹲下身,查看墙角的砖石。
高蔚生跟在后面,一副丧眉耷眼的表情。
身为知府,他倒是没对都护府做些什么,但修缮不利总归是他的责任,如今被李北玄这般审视,心里也是一阵发虚。
况且他也清楚。
这都护府里,虽说没藏着什么要命的机密,可之前挪用砖石的事儿,要是被李北玄细究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
熊战看着高蔚生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好笑。
故意大声说道:“侯爷,这都护府看着是得大修啊,也不知以前的修缮银子都花到哪儿去了。”
高蔚生闻言,只感觉臊的脸烧得慌,嗫嚅道:“这……这多年未曾修缮,积弊已久,银子都填了无底洞,实在是难见成效。”
李北玄冷笑一声,没有接话,径直走向后院。
后院是兵器库和兵营所在之处,本应是整肃威严之地,如今却也透着一股子衰败劲儿。
兵器库里,不少兵器生锈,摆放杂乱无章,兵营的营帐破旧,有的甚至有了破洞。
“高知府,你负责安西政务,这军备之事关乎全城安危,你如此懈怠,若是高昌遗族来袭,如何抵挡?”
高蔚生乍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高昌遗族?
什么高昌遗族?
据他所知,武朝早已将西域牢牢掌控在手中,昔日的高昌国,也早已改制为高昌郡。
在朝廷的治理下,这片土地按理来说,应该安稳太平。
哪儿还会有什么高昌遗族兴风作浪?
再者说,这安西所处之地可是不折不扣的交通要冲、交界枢纽。
若真有外敌心怀不轨意图进犯,按常理推断,大概率会是周边那些西域小国。
这些国家为了争抢至关重要的贸易路线,或是为了夺得稀缺的水源,彼此之间时常明争暗斗,摩擦不断。
时不时也会来安西城骚扰劫掠,扰得百姓不得安宁。
除此之外,还有北方的突厥。
那可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
一直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时不时就南下侵扰边境。
按理来说,他们才是这安西平日里,最常应对的麻烦制造者啊。
李北玄要是想拿外敌入侵这件事做文章,指责他办事不力,也该列举这些明摆着的威胁才是,怎么突然就揪着一个不知所谓的高昌遗族不放呢?
高蔚生满心疑惑,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侯爷,恕下官冒昧,这高昌遗族一说,下官实在是闻所未闻,还望侯爷明示。”
李北玄闻言转身,瞥了一脸清澈愚蠢表情的高蔚生,并未直接作答。
而是转而,对熊战使了个眼色。
熊战心领神会,立刻大踏步走向院门,双手用力,将那两扇略显破旧的大门缓缓阖上。
最后一抹夕阳被阻隔在门外。
刹那间,都护府内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气氛也越发凝重起来。
高蔚生见状,心中咯噔一下。
说话就说话,你关门作甚?
这孤男孤男孤男的,传出去他高蔚生不要面子啊?
莫不是,这李北玄要在这都护府里对自己动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李北玄身为朝廷命官,做事总该有所顾忌,应该不至于把他骗到这里来,一刀攮死他……吧?
不至于吧?
该死,早知道老夫也带兵来了……
高蔚生白眼一翻,只觉得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