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间，月色如水。
温泉之上，雾气缭绕。
虽是秋天，温泉池周围却绿意盎然。
“此泉是璃月仙气最为充盈之处。”
“再配以洗髓引，可助你洗练经脉。”
听了魈的话，洛沐沐立刻捕捉到重点。
“洗髓？！”
“嗯。”
“喝了会浑身疼吗？”
洛沐沐有种那是毒药的感觉。
“不会，”魈嘴角微扬，略带无奈，“仙酿而已。”
“哦！就是仙人专属的补品呗！”
魈点头：“嗯”。
“这酒烈吗？”
“算烈的。”
“啊……是这样啊……”
喝不到仙酿。
洛沐沐觉得很可惜，但想起自己前天醉到死机的样子，还是决定不冒险为好。
食指刮一下鼻梁，他试问：“可以不喝吗？”
“会事半功倍。”魈回。
“那要喝多少？”
魈抬手，一坛酒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一杯？”洛沐沐问。
一杯应该没事。
魈摇头，“一坛。”
“一坛？！这么多！”
“你……不善饮酒？”
三天前，洛沐沐或许还能拍着胸口，自信地说自己喝酒就像喝水。
但现在……
他可没胆量自吹。
醉到死机也就算了。
万一在魈面前发酒疯……
那就太恐怖了！
念及此，他果断摇头。
“不善！非常不善！”
“也罢，入泉吧。”
魈轻叹一声，收了酒坛。
“需要脱衣服吗？”洛沐沐问。
“嗯。”魈望向别处。
洛沐沐闻声即动，解开披风，随便叠了一下放到岸边。
起身后，他解开腰封，脱下外套和一件里衣，拽下裤腰上的绑带，脱了外层裤子。
但最后一件里衣的绳子却打了个死结。
周围雾气缭绕，光线昏暗，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开。
“哎？这怎么……”
低头与死结较劲时，魈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声音紧绷：“你做什么？”
“脱衣服啊……”
洛沐沐抬头，正对上一双睁大的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魈这种表情，自己的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一圈。
下一秒，魈别过头。
“无需……全脱。”
秋风带着寒意，但绝云间的温泉水却烫得让人有些窒息。
洛沐沐坐在泉中，虽然觉得热，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魈的好意。
他已经拒绝了酒，再吐槽这水热，会显得太过矫情。
“魈。”
“嗯。”
洛沐沐背靠青石，望着缥缈的热气，问站在岸边的人：“如果有人在百米外的地方看你，你会有所察觉吗？”
“不会。”
“五十米呢？”
“不容易察觉。”
“三十米呢？”
“……”
没有听见魈的回答，洛沐沐转头仰看他，只见对方垂首也在看他。
但依旧没什么表情。
“害，我好奇嘛！”洛沐沐捡起岸边的小石子，来回向上抛，笑着说，“我就是想知道自己跟你这样的上仙相比，差距到底有多大！”
“你我同为仙人，没有差距。”
洛沐沐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魈又说：“三十米……会有察觉。”
“十米呢？”
“必然。”
洛沐沐微蹙起眉，不自觉地握紧石子，不死心地又问：“就算那人隐身，也会察觉吗？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察觉了？！”
“这与是否能见到那人无关。”
“嗯……”
洛沐沐眼神暗了几分，将石子轻放回岸边。
“你……遭遇了棘手之事。”魈陈述道。
“还好，”洛沐沐转身望向泉水，“不算棘手。”
魈垂眸看他，眸光微闪。
“若遇危险，切记唤我。”
洛沐沐抿起唇，点点头。
他脑子里全是傍晚的事情。
或许是散兵在场的原因，债务处理人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说白了。
与他那个世界的私生饭差不多。
散兵的下属都对他的身份好奇。
所以偷拍他。
他可以接受这个解释。
但盘问期间，他翻了两遍画片。
发现魈和慕斯跟他站在一起的画片，拍摄位置都特别远。
但和散兵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很近。
应该不超过十米。
他这样的修为，都能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难道小七会察觉不到吗？
还是说……
小七已经习惯了被属下跟踪？！
所以根本不在意？
洛沐沐目光逐渐坚定。
一定是这样！
“到池心去，”魈手里显出一坛酒，“我来为你护法。”
洛沐沐看了眼酒，听话地走到温泉池中央。
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盘膝坐下，泉水齐肩。
只见魈打开酒封，说：
“洗髓引可淬炼体质，益于经脉疏通。”
“既知你不善饮酒，我便将酒引入泉中，再以仙法为你调和，效果应也不差。”
“啊！”洛沐沐蠢蠢欲动地想站起来，“这酒你那还有吗？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会，无需多虑。”
魈抬起手，洗髓引悬在空中，坛中仙酿缓缓入泉。
渐渐的。
那种被无数利刃在体内四处疯狂切割、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感觉再次回归。
洛沐沐的脑袋不受控地晃动。
头顶被泉水浸湿的高马尾，显得尤为沉重。
魈轻挥一下手。
发带像得到指令般松开，飘到被叠起来的白色披风之上。
跟随水波，发丝轻轻飘动。
月光透过水雾。
黑发间的深红若隐若现。
忽然，一阵青风疾闪而过。
洗髓引凭空消失。
魈的金瞳掠过寒光，目光转向洛沐沐时，柔了几分。
“在此等我。”
洛沐沐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
青风迅疾如电。
因先前消耗过多仙力，魈竟一时未能追上。
即将飞出绝云间时，他悬停半空，声音冷淡：“流云真君，何意？”
“何意？”
青风流转，化作素白仙鹤。
“洗髓引千年难求，本仙也仅饮过三杯。”
“帝君将此物赐予降魔大圣修复仙元，大圣珍藏倒也无可厚非。”
“如今却将它如水般倒入泉中，又是何意？”
魈：“受帝君之意，助他修炼。”
“为这小仙如此尽心，倒不像大圣一贯作风。”
“帝君所托，自当竭力。”
魈伸出手，“洗髓引。”
“坛中酒已不足七分之一，”流云真君轻笑，“怎么？大圣连这点都不愿留给本仙品尝？”
“真君修为深厚，无需此酒。”魈道。
“大圣也知本仙素爱美食佳酿，若本仙不还此酒，凭大圣仅剩的仙力，又能奈我何？”
平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挑逗。
魈微蹙眉头，收紧五指。
见他这样，流云真君忽地笑了一声。
从未见过杀伐决断的降魔大圣这般模样，倒是不虚此行。
“洗髓引在本仙手中，若就这样放任大圣倒入池中，未免令人心有不甘。”
“降魔大圣可有不凡之物，与我交换？”
“如此或可平息，本仙目睹如此暴殄天物，而心生的烦扰。”
魈不可察地叹口气。
片刻沉默后，他摊开手。
一颗糖果静躺掌心。
~~~
返回山间温泉。
池中却空无一人。
魈呼吸一滞，速念法诀。
刹时，金光四散。
像是感知到什么，他闪身到池中，一把将水中的人捞起来。
“沐沐？”
魈的声音急了几分，一手环住洛沐沐的腰，另一手调动仙力，掌心覆上他的背。
片刻后，洛沐沐吐出一口水。
魈握住他的双肩，将他扶正。
只见他面颊红晕，眼睫微动，唇瓣挂着水珠，似是更红了些。
金瞳忽颤几下，魈立刻别开视线，眼瞳又随即扩大一圈。
沐沐的头发……
他撩起洛沐沐的头发。
绿色……
这时，洛沐沐缓缓睁开眼睛。
热气蒸腾，月光朦胧。
他咕哝开口：“魈？”
魈握着他的头发，看他一眼，视线再次别开。
“嗯……”
此时，能安抚业障的气息，是从未有过的浓郁。
洛沐沐嘿嘿傻笑一声。
抬手轻轻摸了摸魈的脸。
忽然，又实打实地拍了两下。
“我就知道你能进我壶里……”
“怎么样？喜不喜欢这洞天福地？”
“为了抽你，我都肝住院了。”
魈连眨数下眼，转回视线，震惊盯了洛沐沐几秒。
“你……你醉了。”
“醉？”
洛沐沐拍了拍魈的肩膀。
“无妨！今朝有酒今朝醉！”
“今日不宜修炼了，我带你出去。”魈说。
“不！小爷我最爱泡温泉了！”
看着魈，洛沐沐越看越欢喜，眼睛弯成月牙，凑近继续看。
“魈，你是真的吗？”
魈的目光落在他红润的唇上，喉结微微滚动。
摸了摸魈的头发，他嘟囔说：“发型真帅……卡池也最帅……”
魈稍稍后仰。
卡池……
是这温泉池吗？
“这建模……”
洛沐沐眼神迷蒙，抓住魈的胳膊，指尖滑过他的眉骨。
“太真了……”
手指一路向下。
眼睛，鼻梁，面颊……
即将触上薄唇时，魈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移开。
金瞳微颤。
洛沐沐眨了一下眼。
“星星……”
另一只手去摸魈的眼睛。
却也被中途拦截。
洛沐沐皱起眉，挣了挣，两个手腕却被人用一只手迅速合上，固定在胸前。
魈揽着他的腰，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唇上。
“魈，你的脸好红……”
洛沐沐凑得更近，呼吸几乎交融。
眼帘却沉重半掩。
魈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深沉，随后松开手，抚上他脑后的湿发。
“像草莓布丁……”
嘟囔完，洛沐沐刚想去戳魈的脸颊，耳边忽然炸响一声怒喝：
“洛沐沐！”
“敢咬他！”
“你试试！”
洛沐沐惊醒三分，猛地推开魈。
“啊！死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