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转，瘴气深处的临时石屋里。
言姝坐在一张用兽骨和柔藤编成的椅子上，披风搭在肩头，整个人倚着靠背，看上去懒懒的。
而在她面前——
跪了一地的雄性。
整整十三个。
他们是唯一能穿过瘴气、躲过食肉蚁，还不被阿夜和阿坏直接打出去的存在。
此刻一个个乖乖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言姝眯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第一个开口的是个通体雪白、眼角有淡红印记的雄性，他双膝跪地，低头道：“属下白烨，来自麒麟族，奉族中之命，前来寻求契约。”
接着第二个开口，嗓音清亮：“凤族·明璟。长老托我带话，说只要雌皇愿意，我可以随时献上初羽，奉您为主。”
接下来的几个，也纷纷自报家门：
“蹄阳部·赤巡。”
“灵泽渊·顾昀。”
“裂峰族·厉重。”
……
全是响当当的大部落，哪一个族群放在外面，都是镇山柱石般的存在，如今却个个低头跪地，恭恭敬敬地排成两排，神情虔诚，目光灼热。
言姝指尖轻轻敲着椅扶，眯着眼打量他们。
她重生以来经历过不少场面，眼前这阵仗——
也算是头一回见。
她低声嘀咕一句：“原来，能追进来的，都是有来头的……”
阿夜倚在她身后，一脸不屑，冷哼：“有来头又怎样？不还是跪成一排。”
言姝嗓子一动，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声音微凉：
“所以，你们是来抢我的？”
那群雄性齐齐一抖，急忙跪得更低，异口同声：“不敢！我们是……是来追随您的！”
那群雄性跪得几乎把脑袋埋进地里，声音发颤，生怕哪个词说错了，被她身后那双冷眼盯着的阿夜当场打出去。
“追随？”言姝挑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她眼神缓缓扫过那一排衣袍各异、气息不凡的雄性，从麒麟族的白烨，到凤族的明璟，再到几个陌生却气场惊人的族群代表，个个皆是顶尖部落的精锐。
她歪着头，指尖轻点着椅扶，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玩味：“那你们是想怎么追随我？”
话音刚落，原本还屏着呼吸的大殿瞬间像被点燃了似的——
言姝没有拒绝。
她没有说“滚”，没有说“别想”，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点“考虑考虑”的意味。
这一瞬，那群原本跪着还不敢抬头的雄性，他们齐齐猛地一震，像被打通了血脉，一双双眼眸立刻亮得吓人！
白烨第一个反应过来，单膝前跪，语气激动：“我麒麟族愿奉您为主！您一言，我白烨赴死不退！”
明璟也紧跟其后，抬手将腰间凤羽解下，双手奉上：“凤族明璟，愿以本命羽为誓，只为雌皇一人效命！”
后面那几个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亮出族中重物、誓言信物、甚至有人激动得当场从兽形里咬出骨珠，滴血为盟。
“雌皇大人！只要您一句话，裂峰一族可为您横扫百族！”
“我灵泽渊有寒潭龙角，愿为您炼兵十万！”
“我不怕死、不怕战、不怕被撕，只怕……您不要我！”
言姝：“……”
她没拒绝，也是因为感觉自己拒绝不了。
还不如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嘛。
现在言姝听见他们这么说。
她沉默了一瞬，实在没忍住，偏头冲阿夜小声道：“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变成某种……”
玄幻剧情里的‘宗主’了？
最后的话没说出来。
但是作为已经有心灵感应的阿夜能理解到意思。
阿夜满脸警惕盯着那群雄性，冷声回她：“不，你是全兽族的香饽饽，他们是想给你搭窝生崽。”
言姝：“……”
她现在是真的不敢笑了——
一笑，怕这群人真拿尾巴卷她走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带着明显压抑不住的焦躁。
言姝还没反应过来，石门就被人从外推开，冷风一卷，一道熟悉的白影率先踏了进来。
阿煦。
他衣衫整齐，神色如常，只是眉心紧锁，显然心情极差。
紧随其后的是阿吼、阿零、阿坏、阿尘、湛渊……
他们一个个都气息不稳，明显是刚经历了一路不大愉快的“旅程”。
言姝一愣：“你们怎么才来？”
阿吼脸黑得不行，直接炸毛：“还不是那群疯了的雄性，拦着我们不让进！一个劲问姝姝在哪，说什么‘就看一眼，不碰’——我信他个鬼！”
阿坏小声补充：“还有人说……‘姝姝已经进了峡谷，是大家的共主’。”
阿尘眼底也浮起罕见的冷意，显然一路上憋了不少火。
阿煦没说话，他目光扫过石屋，落在言姝前方那十三个正跪着的雄性身上。
这些人他不认识——
却能一眼看出他们不是普通人，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某种族群的威压与气场，麒麟族、凤族、裂峰、灵泽渊……都是响当当的大部落。
更重要的是——
他们正满眼激动、仰望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言姝，就像看神明降世一样。
阿煦眼神一沉，声音极轻：“姝姝……他们是？”
阿吼反应比他快，脸直接皱成一团：“不会吧！姝姝你不会心软了吧？他们不是说得好听，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正经！”
阿零眼底泛起寒意，直接挡在言姝前方，虽然没说话，但是面对那些雄性的脸色就极其不好。
一时间，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言姝身上，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疑——
她不会，真的要再多加几个雄性了吧？
自己的地位咋办？
言姝正说的口干舌燥。
阿夜很体贴的给她端来了一杯水。
她正喝着水，一抬头，就看见阿煦他们一个个盯着自己。
表情从错愕到怀疑人生，最后定格在全员心碎边缘。
她嘴角一抽，差点没被水呛到。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她放下杯子，拍了拍胸口，“我要是真想收他们，你们觉得我会让他们跪在那儿这么久？”
阿吼最先跳起来：“那你还让他们在你面前排队磕头？！”
阿坏一脸受伤：“还那么乖，眼睛还那么亮，刚才……是不是还有人给你献羽毛？”
阿尘默默移到她身后，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够用？”
阿零面无表情，已经在掏武器了。
湛渊最安静，但他眸色比往常更沉，金眸微敛，仿佛随时准备把这些雄性全部轰出峡谷。
阿煦目光不再温柔，虽然他仍旧是第一个站在她最近的人，但那双淡色的眼里，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危险。
“姝姝，”他声音低下来，像是怕吓着她，“你要是累了，我们可以退一步……但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让别人来替我们的位置。”
一群人围着她，气压瞬间降到谷底。
言姝：“……”
她头皮发麻地抬手，把众人的脑袋按回去，“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我养后宫呢？”
“我就是让他们跪着体验一下现实的毒打，看看被我无情拒绝是什么滋味。”她靠回椅子里，语气不疾不徐，“我最多也就是……让他们追追，没说要收。”
阿夜坐在旁边，抿着嘴角笑出声：“你这话听起来更要命。”
言姝看着面前一群雄性快炸毛的脸，长叹一口气。
怎么感觉她不当雌皇，就是对不起这些人的偏执？
言姝话音刚落，那十三个跪在地上的雄性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脸上那点兴奋和期待瞬间全灭了。
白烨张了张嘴，仿佛想说“我可以再努力一点”，结果才刚开口，“无情拒绝”四个字就在他脑海里轰了一声炸响，声音直接卡壳。
明璟低着头，神情哀戚，握着凤羽的手都在轻轻发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那根羽毛插进地缝里埋了。
裂峰的雄性咬着牙，眼圈都红了，闷声闷气地说：“……我、我还以为……我还能排个候补。”
灵泽渊那位直接瘫坐在地，脸埋在膝盖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希望：“我的骨珠都咬出来了……她竟然只是让我们体验‘毒打’……”
其余几个更是各展惨状——
有的捂着胸口颤抖，有的眼神空洞，像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安排进了“为爱隐居深山”的剧本里。
整整十三个来自大部落的顶级雄性，此刻就像十三只大狗崽子被主人抛弃在门外，一副“世界毁灭了我也不活了”的表情，眼神空洞，灵魂出窍。
言姝：“……”
阿吼差点笑出声：“哎哟我天，他们不会原地升天吧？”
阿夜抱臂冷笑：“该。”
阿坏小声嘀咕：“也太惨了点……虽然看着有点爽。”
阿尘轻咳一声，代入了一下，发下自己有点想同情，又不太敢。
阿煦看着那群人一个个眼圈发红，垂着脑袋低迷模样，低头问言姝：“那……你真的不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