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郡主不解:“什么东西?”
夏若竹哈哈大笑。
“莫名其妙。”
昌宁白她一眼,展开那幅松明先生的画,眼神顿时亮了:“竟然是七子图!”
松明先生是当世有名的书画大家,作品供不应求,他的画多为风景,但懂行的皆知,其人物画才真正别具一格。
“三弟那里有好几幅松明先生的画,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昌宁郡主顿时坐不住了:“我收集了这么多年,一幅松明先生的画都没收到过!你能不能转告另弟,让他把画卖一幅给我,价钱任他开!”
夏若竹表情诡异:“你有钱吗?”
昌宁:“……”
说话好好的,非要揭短。
“本郡主封邑三千,富甲一方!”
夏若竹忍笑,吩咐白蕊:“遣人去请三弟,若他没空过来,便传个话,这画是否愿意卖。”
白蕊很快回转:“小姐,三少爷遣了白明过来,说既然是二小姐的贵客,他愿意割爱。”
“你这弟弟不错。”昌宁郡主眨眼。
白明拱了拱手:“少爷院子里,还有一尊松明先生的玉雕,只不方便挪动,三少爷道,如果贵客有兴趣,可以到他那边去看。”
昌宁迅速站起:“有兴趣,有兴趣。”
白明领着几人,刚出了远门,夏若竹小腹胀胀,一股熟悉的隐痛传来,她脸色顿时发僵。
白蕊很快察觉:“小姐,您怎么了?”
“小日子来了。”
她小日子一向有些不准,但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夏若竹只好吩咐白蕊:“你让郡主先过去,我随后便到。”
昌宁一心想快点看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头都没回,只朝后摆摆手。
夏侯府这些年没落,府邸却是好几代传下来的,占地面积很大。
昌宁和春杏随着白明左拐右拐,很快不辨方向。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带路的白明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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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竹在院里收拾一番,便带着白蕊出门,夏祯两年前搬到外院去住,路程不短。到他院子时,两炷香功夫已经过去了。
见她过来,夏祯诧异:“二姐姐今日不是有贵客?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
“三弟不是派白明去说,你这里有松明先生的玉雕?”夏若竹脸色微变:“昌宁郡主已经随白明过来了啊!”
“二姐可是在说笑?”夏祯眉头紧蹙:“白明家中有事,昨晚便告假了。”
夏若竹心里阵阵发沉。
“三弟这是何意?”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夏祯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得站起身:“二姐完整地说给我听听。”
“你是不是派人到我院里送了松明先生的七子图?”
“没错,白月送去的。”
夏祯朝院外招手,白月放下手中的活进来:“少爷。”
送七子图的确实是他,夏若竹还有印象。
她闭了闭眼睛:“昌宁郡主很喜欢松明先生的画,想买一幅,我就派人来问你,后来白明来了,说自然可以,还说你这里有玉雕,不好移动,可以随她去看!”
“这个我知道。但松明先生的几幅画,虽然在我这儿,却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有朋友寄存的。如果昌宁郡主想买,我需得去信问问。”夏祯脸色发白:“我让白月去传话的。白月!”
“少爷!”白月上前:“小的刚出院子没多久,就遇到白明,白明说他可以帮忙去送信!”
“你怎么没跟我说?”
“少爷方才在写字,吩咐小人不得打扰……小人后来忙起来,就忘了!”
夏祯脸色愈发难看:“事情基本清楚了,白明明明告假,却突然去二姐院子,带走昌宁郡主,也不知要做什么!白月,快召集人手,赶紧找人!”
夏若竹声音冷得厉害:“三弟,我对你一向有几分信任,若是昌宁有三长两短……”
夏祯:“二姐可是不相信我?”
夏若竹冷着脸不说话。
夏祯叹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找人吧!等找到人了,我再去找二姐请罪。”
两人兵分两路,夏若竹带着白蕊,四下找寻一阵,天已入秋,微风拂过,落叶四处飞舞,一派安静宁和。
但夏若竹满心烦躁,说不出的憋闷感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
这是昌宁郡主第一次来她这里,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入微,她真心把她当朋友!
“回倚香院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呢…”夏若竹说这话时,嘴唇抖个不停。
白蕊沉默地扶住她往回转。
倚香院里静悄悄,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
夏若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白明带走昌宁郡主,肯定有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昌宁郡主可是皇亲,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胆子这么大,他不要命了?!
他背后必然有人。
这府里,除了他主子三少爷,还有谁能支使得动他?
各种思绪在夏若竹脑子里转来转去,绕成一团,又散开。
“白蕊,母亲真的走了吗?”夏若竹霍然抬头。
“真的走了,奴婢看着她的马车出门的啊!肖大哥也跟了一路,跟到了城门!”
夏若竹语气幽幽:“万一出了门,又回来了呢?”
白蕊大吃一惊:“不会吧?!”
夏若竹长长吐出几口气:“你快去院外看看,柳枝有没有传信过来。”
不出片刻,白蕊回转,手里捏着一张字条,脸色雪白:“小姐,柳枝姐姐说,昨晚夫人出城后,拿头撞车厢,撞得头破血流……车夫怕出人命,又阻拦不住……又把夫人送回府了……”
瞒得可太好了,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夏若竹的指甲差点掐进掌心里。
她沉默着进了内室,小心将袖箭扣好,仔细检查:“走吧,去母亲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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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王氏的院子,院门紧闭。
两个小厮守在院门口,见到夏若竹,抱拳行礼:“二小姐!”
“把门打开。”
“二小姐不知道吗?夫人不在院子,去府外养病了,侯爷让咱们守着。”
一个空着的院子锁上门便是,何须专门派人看守?
夏若竹冷着脸:“我来见母亲,派人通传吧!”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二小姐,夫人不在院子…”
“我来见母亲,去通传!”
“白蕊,上前叫门!”
“二小姐,夫人不在院子,您别让我们难做!”小厮忙伸手去拦。
“母亲,我知道您在里面!听说您受伤了,女儿特来探望!”夏若竹提高嗓门。
白蕊被拦,啊地一声大叫起来:“非礼啊,非礼啊!”
两个小厮顿时踌躇不前。
一片忙乱中,说是空无一人的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刚留头的丫头探出头来:“二小姐,夫人让您进去。”
夏若竹理了理衣裙,在两个小厮惊讶的目光中,一迈而入。
刚一进门,夏若竹就对白蕊使眼色:“搜。”
白蕊会意,缩在后头,趁人不注意,四下寻找。
王氏躺在床上,头上还包着白纱,脸色有些灰白。
见到夏若竹进来,露出一丝虚弱的笑:“竹儿来了?”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女儿不孝,方才听说母亲撞了头,这才过来探望,母亲好些了吗,伤得可重?”
“无大碍,就是得养些日子,也不知怎地,马突然就受了惊。”王氏嘴角微微扯了下:“母亲今日太劳累了,本想出去休养一番,奈何事不遂人愿,看来侯府也舍不得我离开……”
语气虽轻,里面的得意却听得清清楚楚。
夏若竹抿抿唇:“母亲,女儿还有一事想要禀报。今日昌宁郡主到府里来找女儿,却突然被下人拐走了。昌宁郡主是陛下亲赐的郡主,也是陛下最亲近的表妹,若在这侯府里出了什么事……”
王氏很吃惊:“还有这事?柳枝!快去倚香院看看!郡主在咱们出事可不得了!”
柳枝忙上前,领命而去。
“女儿刚从倚香院过来,郡主并不在里面。”夏若竹不想再绕弯子了:“母亲,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听您的,您知道郡主在哪里吗?父亲若是回来,知道郡主在咱们府里不见了,母亲作为内院之主,可是逃不开……”
王氏却似没听出夏若竹威胁的话:“柳枝已经去了,你先别急,说不准郡主只是迷了路,又回院子里了。”
“雨荷,给二小姐上盘点心。”她语气和蔼:“有你最爱吃的马蹄糕。”
夏若竹没有心思吃点心,冷着脸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王氏想干什么,昌宁郡主要是在侯府出了事,整个侯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一定只是想对付她,但她却在这里和她绕弯子。
夏若竹其实想不明白,王氏为何这么对她。
她是继女,但对她又有什么威胁呢?
她嫁给安阳王,对夏侯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王氏一开始,是想把安阳王从她手中抢走,给夏若梅,但如今夏若梅已经和王康定亲,这条路被堵死了!
王氏却还是巴着她不放。
两人好似有血海深仇!
白蕊在门口朝她使眼色,夏若竹起身:“母亲,我出去看看。”
王氏淡淡地道:“有什么话,让她进来说便是了。”
白蕊只得进来,附在她耳边:“二小姐,没人。”
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诡异,她四处搜寻,根本没有任何人拦她,好似专门等着她来搜!
昌宁郡主到底去哪了!
刚留头的小丫鬟点了香,在一旁敲木鱼。
香味在整个屋子弥漫,夏若竹心烦意乱,忍不住望过去。
王氏笑:“你父亲说我遇事不冷静,多念念佛经。我如今起不来,只得让人代劳了。”
说话的语气和之前相比,真多了许多宁静淡然的味道。
仿佛两人正在聊家常。
柳枝匆匆从外头进来,夏若竹还没开口,王氏就急忙问:“怎么样?”
“奴婢去了二小姐院子,守门的丫鬟说昌宁郡主刚走了。”
夏若竹抓住她的衣袖:“什么意思?”
“奴婢也很奇怪,就沿着出府的路追上去,一路追到门口,只看到了郡主的马车离开。”柳枝深吸一口气,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夏若竹一眼:“问了守门的人,确实是昌宁郡主。”
夏若竹大吃一惊。
这话什么意思?昌宁绝对不会不和她打声招呼便走!
她刚刚去哪里了?白明到底有没有问题?昌宁为何突然离开?柳枝有没有撒谎?
她急忙转身:“既然如此,女儿就不打扰母亲……”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传来,她身子直接软倒下去。
深思恍惚间,只听见白蕊急促地尖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