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铁柱”这个名字,原本蜷缩在后排的余翘楚身躯猛然一颤。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头巾把自己牢牢裹起来,像是鸵鸟般缩在瞎子奶奶身后,一动也不动。
瞎子奶奶感受到余翘楚颤抖的身体,她担心问道:“丫头,你还好吗?”
余翘楚没有回答瞎子奶奶的询问,因为外面传来了吴铁柱的说话声。
“胡连长、陈连长好!”
吴铁柱一手拎着饭盒,待站定后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
“放松放松,又不是在队里!”
胡江南拍了拍吴铁柱的肩膀,笑着问道:“这是急着回家给老婆送晚饭?”
“对,灵芝怀孕了!”
吴铁柱的眼神微微复杂,嘴角却还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坐在副驾驶位的秦舒窈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一晚张灵芝醉酒,她明明确确提及自打她随军来到小镇,吴铁柱就没有碰过她!
如果是婚前在老家那一次怀上的话,现如今过去近四个月,张灵芝都该显怀了才对!
秦舒窈的眼神微微一动,心里有了计较。
要么就是张灵芝假怀孕欺骗吴铁柱,要么就是她在外面有男人!
“哎呀,恭喜吴班长啊!”
秦舒窈主动下了车,看着吴铁柱说道:“不知道你家媳妇儿怀了孕,之前还闹出那么多矛盾,幸亏没出事儿,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她说道:“吴班长,回头替我给小张道个歉啊!”
吴铁柱憨厚一笑。
“我也没想到她会怀孕,也就前两天她不舒服,去县城医院做了检查,才发现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话音刚落,只听吉普车里忽然传来瞎子奶奶的惊呼。
“哎呀!小楚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吴铁柱忙说道:“车里的人怎么了?需要我搭把手送去医院吗?”
秦舒窈微微变了脸色,她一把推开准备上前帮忙的吴铁柱,随即飞快上了车。
“启澜,我们回家!”
目送着远去的车子,吴铁柱的心里有种道不出的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车里的人是谁,只是难以控制的抽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心尖最脆弱的地方。
“胡连长,车里是谁啊?”
到底没忍住,吴铁柱追上胡江南,主动递了烟。
胡江南有些诧异,吴班长可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从不会打听别人家的私事,今儿个这是太阳打哪里出来了?
“哦,小秦娘家的爷爷奶奶!”
吴铁柱又追问道:“那个晕倒的‘小楚’又是谁啊!”
“我哪里知道?”
胡江南吸了一口烟,顿了顿补充道:“没准是小秦的爷爷?嗐,你要是好奇,就去陈连长家当面问问呗!”
车子停在家门口,耿飒正在厨房里烧饭,听到动静忙放下菜刀迎了出来。
“耿飒,你去巷子口盯着,要是有人过来,你想法子拦一下!”
秦舒窈神色凝重,她跳下车打开后排车门,看到已经晕厥的余翘楚,忙示意陈启澜把人抱进去。
“什么?我抱她?这不合适!”
一副贞洁烈女样的陈启澜后退几步,攥着拳头宣誓。
“嗯,我是有操守的人,我只抱你一个!”
秦舒窈一哽。
你大爷的,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谈操守?
“那你去巷子口换耿飒,让她过来帮忙!”
不多会儿耿飒小跑回来,看到车里包裹严实的余翘楚,她被吓了一跳。
“这……你不是说去接爷爷奶奶了吗?怎么还藏着个人?”
“先抬进去,回头我慢慢告诉你!”
秦舒窈话音落下,就听到巷子口传来吴铁柱与陈启澜交谈的声音。
她催促耿飒加快的动作,二人合力将余翘楚抬进了屋里。
一番折腾,余翘楚已经悠悠转醒。
她睁开空洞的眼睛,怔怔看着天花板,也不哭,也不闹,像是没了灵魂的活死人。
“谁啊!”
耿飒将秦舒窈拉到外面低声问道。
“这人……看上去好可怕,她脸上的伤怎么弄的呀!”
不等秦舒窈开口回答,原本安静的余翘楚忽然发了疯。
她跪在地上,狠狠将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一边撞,一边疯疯癫癫自言自语。
“让你不要出门你非不听,你看,你丑陋的模样吓到人了!”
“他马上要上战场了,万一回不来……我不想留下遗憾,我想见他!”
“你这个全天下最肮脏的女人,他如果看到你丑陋的模样,知道你被老男人玩弄过,他会恶心到吐的!”
……
耿飒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必定会以为是两个人在吵架,可实际上,只是余翘楚在分饰两角。
她的灵魂分裂成两个余翘楚,一个恶毒的魔鬼,一个善良的天使。
饶是秦舒窈早已知道余翘楚的情况,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她震惊又心痛。
张灵芝作恶多端,真是罪该万死!
“窈窈,这是启澜舅妈给的药,说如果小楚犯病,就给她打一针。”
羊倌爷爷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袋子,里面是针管和药水。
秦舒窈不会打针,反倒是耿飒从前有给骡子打针的经验,当即按照袋子里的药物用量,将药物注射进余翘楚身体里。
终于,余翘楚安静下来。
她软软倒在了耿飒怀里,痛苦呜咽着,嘴里不停叫着一个名字。
耿飒凑近听,在听到“吴铁柱”这三个字时,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这……
“耿飒,搭把手把翘楚挪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秦舒窈一番提醒,耿飒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人就将余翘楚抱了起来。
她从小到大被母亲当成男孩子抚养,长年累月干粗活,练了一身力气,抱起不足百斤的余翘楚,跟闹着玩儿似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陈启澜将饭菜端上了桌,又给虎子兄妹单独盛了一份,打发他们俩去自己屋里吃。
“爷爷,你来之前,舅妈应该给你大概讲述了小楚的事,对吧?”
秦舒窈看了一眼余翘楚所在的房间,轻声说道。
只见羊倌爷爷点头,叹息了好几声,才说道:“这孩子太惨了!”
耿飒端着碗急得直跳脚,问道:“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别光打哑谜啊,急死我了!”
十几分钟后,厨房里传来耿飒的怒吼。
“禽兽不如的狗杂种!谁也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