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将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了负责本案件的警察。
饶是警察见多了世态炎凉,可听闻余翘楚的悲惨遭遇,还是大吃一惊。
“原本可以从囚禁余翘楚的老光棍口中查出真相,然而他的忽然死亡,让所有线索都断了。”
“当地警方考虑到张灵芝的军属身份,再加上吴铁柱即将上战场,为了不扰乱军心,他们只能暂停调查。”
秦舒窈苦笑说道:“是,都在说大局为重,可凭什么要让余翘楚来为大局负责?谁又来对她负责?”
警察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如果你所言为真,我们一定会秉公办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明天一上班,我们就给案件所属地发公函,务必尽早尽快破案!”
顿了顿,他又说道:“军方首长也很关心这个案件,我们不敢有任何马虎。”
余翘楚毕竟伤了张灵芝,还要接受一些问询,今晚肯定走不了。
而此刻,距离陈启澜归队奔赴战场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
深夜月光惨淡,这座偏远小镇却灯火通明,院墙那边女人的哭声络绎不绝,让秦舒窈也一阵阵鼻子发酸。
她被陈启澜牵着穿过街道,远远的,看到了他们的家。
院子里亮着灯,本该睡觉的虎子兄妹依偎在羊倌爷爷怀中,静静等待着。
“七爸爸!秦阿姨!”
小娇眼尖,看到携手归来的两个人,迈着小短腿奔出来迎接。
“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在小娇即将扑入秦舒窈怀中时,陈启澜抢先一步将她捞了过来。
“秦阿姨,我们今晚能和你们一起睡吗?”
小娇虽然在陈启澜怀中,手却攀着秦舒窈的肩膀。
听到这话,秦舒窈有些诧异,她望向虎子,正好捕捉到小男孩期待的眼神,但很快,虎子又别扭转过了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心底的悲伤被冲淡了些,秦舒窈笑着点了点头。
羊倌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扶着老伴儿往厨房走去。
陈启澜好心提醒道:“爷爷,卧室在那边,您走反了!”
没有停下脚步,羊倌爷爷轻声说道:“没走反,我给你煮几个鸡蛋烙几张饼,你拿着在路上吃,别饿着!”
哪里能饿着呢?全编制的团,是有炊事班背着锅负责伙食的!
可陈启澜没有拒绝羊倌爷爷的好意,他点头说道:“好!您烙的饼好吃,我多带些!”
听到这话,羊倌爷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陈启澜将一张行军床搬到他们卧室,让虎子睡在行军床上,小娇则与他们一起睡在大床上。
小娇一脸满足依偎在秦舒窈怀中,直到睡着还攥着她的衣襟。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洒在孩子稚嫩的脸上,小娇已经睡熟了。
陈启澜蹑手蹑脚坐起来,将原本放在床下面的小盒子搬上来放在秦舒窈面前。
“这些都留给你!”
借着月光,秦舒窈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些金饰金条,价值不菲。
金饰下面压着两本京城的房屋产权证,产权人一栏赫然写着“秦舒窈”三个字,而日期落款竟然是去年五月份!
秦舒窈茫然问道:“日期写错了吗?去年五月份,咱们还没认识呢!”
“傻姑娘!”
陈启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还有一些财产由姥姥和舅妈保管,如果我不能回来,她们会过户到你名下……”
话说一半,秦舒窈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陈启澜顺势吻着她的手心,笑着用粗糙宽大的手包裹住她纤细柔软的小手。
“她们给你什么,你都一概全收,不要任性拒绝,清高没有意义,寡妇讨生活总是有些艰难,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他继续着自己刚才未说完的话,语调平静留下遗嘱。
“之前有我保护你,你不想找亲生父母也就罢了,但现在我……我给舅舅打过招呼了,你随时开口,他随时会帮你。”
“你若是想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虎子兄妹交给肖阿姨照顾,我也已经与她说过了。”
……
陈启澜看着秦舒窈的眼睛,温润平静地交代着一切。
他事无巨细安排好了秦舒窈未来的人生,甚至给了她很多选择,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而每一条往前走的路上,都没有他的身影。
因为他默认自己已经牺牲了,无法再陪秦舒窈走完接下来的路。
说到这里,陈启澜俯下身来,温柔吻去妻子脸上汹涌滚落的泪水。
泪水咸湿苦涩,从舌尖一直苦到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千万不要为我守寡,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善良好看,这世上一定有像我一样慧眼识珠的男人在等你。”
说这话的时候,陈启澜的心好痛好痛。
一想到他心爱的女孩被别的男人揽入怀中笑靥如花,一想到她将来会与别的男人生儿育女相伴一生,他的心像是碎了。
“我当然不会为你守寡!”
秦舒窈胡乱抹去眼泪说道:“你一死我就嫁人,生儿子生闺女,他们会管其他男人叫爸爸,没人会记得你!”
“甚至等将来我死了,也不会与你合葬,下一世我还嫁给他,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和你这个王八蛋见面!”
“王八蛋!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
说到最后,秦舒窈几乎是在嘶吼,泪水仿佛决了堤,一滴滴落在陈启澜手背上,灼痛了他的心。
“不!不要与他合葬!我们只是暂时分别,下一世还要再做夫妻的!”
陈启澜也忍不住哽咽了,他红着眼眶抱住秦舒窈,埋首在她怀里,委屈得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你信我!下一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那你就给我活着回来!”
秦舒窈咬着牙说道:“哪怕到最后的绝境,哪怕眼前没了希望,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更不能放弃我!”
“你要是敢死,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陈启澜的肩膀在抖动,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秦舒窈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濡湿滚烫,灼烧着她的灵魂。
他们就那么抱在一起,恨不得时间在此刻定格。
窗外晨光熹微,集合的号声响彻在小镇每一个角落。
院子里,陈启澜一身军装英姿勃发,他看着双眼红肿的秦舒窈,站直身体敬了个军礼。
“窈窈,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