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好几处被大理寺的人派来查封的建筑物，几人终于到了虞弘承的书房。
“大理寺卿认定这是谋杀，可找不到证据，也许无法立案。”虞淮有些担心地看着江云浦。
虞弘承一倒台，许多支持他的人未必会继续支持虞成怀。接下来是一次新的权力分配的游戏。
江云浦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虞淮不用担心。
他走至虞成怀身边，其实虞成怀才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他细细地端详着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他爹死了，也没见半点伤心。会是他么？
虞成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虞烛明那个亲孙女不来，你倒是来了，殿下的肚量，在下佩服。”
说的是他们现在关系这样差，虞烛明家里死了人，江云浦居然还会来赏脸。
江云浦没跟他杠，“她听闻消息，哀思过度，晕倒昏迷了。本王离开王府时，她还在梦中，若她醒了，一定会来看虞首辅一眼的。”
虞成怀这才正眼看了江云浦一眼。
“说你俩闹矛盾，你还这样关心她？你们又是演戏吧。”
江云浦也不辩驳，“如今虞首辅已死，虞尚书可有什么安排？大将军做起事来可不会留后手，若他执意要铲除虞家……虞尚书，你当如何？”
“呵。殿下担心得似乎有些早了，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朝局既改，江云浦作为知道江良光最多黑料的人，是最容易被清算的。
大臣们又忌惮江家的势力，秉承着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他们一定会支持干掉江云浦的。
江云浦哂笑一声，“那看来虞尚书是不打算与我合作了。”他上前一步，“你和我，你觉得大将军会选择先铲除谁？”是近乎威胁的语气。
又想起这些天没谈拢的合作。
虞成怀伸出自己的掌心，掌纹并不是别人常说的那种，有福气的人。
“殿下，你知道我最恨我大哥哪里么？”虞成怀望着被收敛好的尸体，一时也真情流露。“你其实很像我大哥。殿下，可惜他太信任身边的人，我才有空子，跟大将军里应外合，杀了他。”他甚至都不打算隐瞒这个事实。
可当时根本没人查，江良光也不会让人查。
那时江良光杀了很多人，因为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为了不让江良光也威胁到他的性命，当时虞成怀抱着的想法其实跟白柳竹是一致的。
要让自己出名，江良光下手的可能性才会小。当时虞成济的名声也不算小，在街上路过都会有行人认得他。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江良光都敢杀！
于是白柳竹选择了当个将军，远离朝堂；他选择进入朝堂，跟江良光分庭抗礼。
虞成怀料定江云浦找不到证据，才敢坦白的，却没见到他脸上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你早就猜到了？”虞成怀又问。
江云浦轻声说：“既然虞尚书对本王敞开心扉，本王也不妨说说，当年的定北侯是怎么死的。”
还是江良光害死的。
“那么，虞尚书觉得，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虞成怀没立刻回答他，目光又看向了已经入殓的虞弘承。
“他什么都没说，就死了。”
江云浦静静地听着。
好久，陈曲过来了，他公事公办地给虞成怀说了案件细节。但由于不确定嫌疑人，加之昨日也没人上门来见虞弘承，于是这天在首辅府的人，皆被列入嫌疑人的行列里。
*
虞烛明是晚间醒来的，醒时汗水洇湿了被褥，房间里一片昏黑。
没人在。
盯着剧烈的头痛，虞烛明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了件厚点的棉袄，披好，才推开了门。
“醒了？”明巡和相元在外面给她准备药膳，相元见了她，急忙迎上来，“药还没好，王妃，我们再进房间休息会儿吧？”
虞烛明摇了摇头，“我现在要去一趟首辅府。”
虞弘承死了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虞烛明才刚醒，还不知道这是起谋杀案。
相元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说了实情。
“据说是首辅府又被封了，这回……”虞淮好巧不巧也在发现尸体之前回去过，有试图销毁证据的嫌疑，也被一并留在了首辅府，接受调查。
江云浦还没回来，虞烛明心中的惶恐没人能安抚，但头又剧痛得她不敢走得太远。
等会在外头晕倒了，那才是真的乱上添乱。
于是也就答应了，喝完药再走。
外头动静大，虞夕催也就出来了。听闻了首辅府发生的事，虞夕催沉思片刻。
“霁光，你觉不觉得，很像当年你父亲的死。”
虞夕催在四人座的大理石桌坐下，“对外也是说猝死，可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内幕。”
当年有很多人猜，虞成济是被人害死的，天天有人围着大理寺，要大理寺查清真相。
而虞成济当时连尸体都不见了。
今日也是如此，虞弘承死得那么蹊跷。
用过药和药膳，白柳竹1也过来了。虞成济已死，她与虞家其实也算没有关系。可她也跟虞夕催想到一处去了，虞弘承这一死，太过离奇，太过巧合。
“可别是又跟使者团有关。”相元也说了她的想法。
姜作使团胆大包天，要刺杀魏帝。
利阳使团可能没那么胆大，就刺杀个首辅。
……多少是有点地狱了。
于是在太阳完全落了山时，白柳竹和虞烛明准备步行去首辅府。
担心外面不安全，虞烛明留了明巡和相元过夜。嘱咐好府里的侍卫加强巡逻，虞烛明才出的门。
月黑风高，也不知怎得，今年竟是寒春。
“娘亲，你说父亲的死，二叔究竟有没有参与呢……”虞烛明手里捧着手炉，仍觉得冷。别无他法，只能叫了马车。原本是觉得，喊马车显得她没有虔诚的祭奠之心的，现在也只能取下策了。
白柳竹没接话，她在想，虞成怀是个怎样的人。
她与虞成怀交集不算多，不过虞弘承对她确实好，当时还未嫁入虞家，首辅府里的用度就都由她来管。虞成怀那时并不在京城，他们一家都在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