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莲儿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入,打断了沉默。莲儿一眼看见王一,似乎忘记了进来所为何事,直接奔到王一面前,开心的叫道:“呀,傻哥哥,你怎么来了?”王一起身笑道:“我当然是来看莲儿来了。”莲儿小嘴一撅,道:“骗人,你明明是来看我家姑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苏美姬佯怒道:“莲儿,越来越没规矩啦,不敲门就进来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莲儿这才又想起进来所为何事,道:“小姐,我刚为你出去买花回来,一进大堂就看见京兆尹的儿子吴公子来了,在下面点名要姑娘接见,张妈妈正在拦着呢,恐怕是拦不住。”看着莲儿篮中的鲜花,王一才知道,为何刚才没看见莲儿,原来是出去给苏美姬买花去了。
此时下面传来争吵声。苏美姬一脸淡定的道:“不用管他。市井泼皮而已。”王一心中有些不安,开口道:“姬姑娘,我出去看看。”苏美姬微笑点头,她不好拂了王一的好意。王一走出房间,凭栏向下看去。只见一锦衣玉带,面白消瘦的年轻男子正在发火,嚷着要见苏美姬。一老鸨模样,年约三十有余的女子,应该就是莲儿口中的张妈妈,正满脸堆笑的好言相劝。白西风和几名护院站在张妈妈身后,也是满脸堆笑,但就是挡着路不让其过去。吴公子带着的几名随从想强行过去,却被白西风给挡了回去。
吴公子对随从骂了声:“没用的狗东西,白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愣着干什么,回去叫人。”两名随从应声跑了出去。吴公子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座位上,一拍桌子道:“好,你这个老鸨子,你给我等着,在长安这地界,我吴公子想做的事想见的人,还没谁能拦得住呢。”张妈妈显然见过大世面,又有后台撑腰,脸上带笑却没有丝毫的惧意。上前给吴公子斟满了茶,道:“我的吴公子,我哪敢拦着你啊。只不过这姬姑娘真的除了皇上谁都不见,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小屁民一般见识。”回头对下面的人喊道:“去,叫两个姑娘过来,陪吴公子喝一杯,让吴公子消消气。”吴公子翘起二郎腿,“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用力的摇动,显然很是生气。很快两个姑娘扭动着腰肢从楼上走下,来到吴公子的身旁。早有人端上来了酒菜。一姑娘为吴公子斟酒,端到他面前。吴公子接住酒杯,“啪”的一声摔了出去,酒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吓了众人一跳。张妈妈的笑容不见了,冷笑一声道:“吴公子,让姑娘们陪你,我就不陪你了,你慢用。”说着转身就往楼上走,对白西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吴公子上去。白西风轻轻点头。
张妈妈还没走几步,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和脚步声。只见先前跑出去的两名随从带着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一名随从跑到吴公子身旁道:“公子,人来了。”吴公子一巴掌拍在这名随从脑袋上,骂道:“没用的狗东西,我眼睛又不瞎能看见。”随从连连点头哈腰赔罪。吴公子则站起身,对衙役们喊道:“把这个怡香院给我封了,所有人给我带回衙门去。”张妈妈眼见事情要闹大,他没想到这吴公子竟然敢大庭广众下胡闹到这般地步。连忙返身跑到吴公子面前,道:“吴公子,你,你这是干什么?千万不可啊?”这吴公子本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长安京兆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来了脾气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直接胡作非为起来。一把将张妈妈推到一旁,道:“动手,还愣着干什么?”众衙役们知道这事不妥,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官府的批文,就查封这怡香院实在是不合规矩,一旦追究下来责任可不小。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吴公子怒喝道:“有什么问题我担着,赶紧动手,本公子有赏。再不动手,回去我就收拾你们。”众衙役闻言,不再犹豫,抽出腰刀就往前冲。
张妈妈一拍桌子,双手叉腰,喝道:“都住手,我看谁敢动?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告诉你们,一会皇上还要来这儿见姬姑娘,谁要是扰了皇上的好事,就别想活了。”此话一出,震慑住了众衙役,他们知道张妈妈所言不假,这怡香院常有达官贵人光顾。别说皇上,很多来这里的人他们都惹不起。众衙役又都看向吴公子。吴公子属于头脑简单,又任性之人。按理说皇上这几日来怡香院的消息,全长安都知道了,他怎会不知?这时要是真的封了怡香院,到时候别说他,恐怕他父亲也担待不起。此时这吴公子不知道抽的那阵风,一根筋的脾气上来,喝道:“今天老子就非得封了你这破院子,将你们那个姬姑娘带回去陪老子。给我动手,出事我担着。”众衙役虽然知道惹不起那些达官贵人,但县官不如现管。这吴公子的父亲可是直接管他们的,自己的前程和小命都在这吴公子手中攥着。再说万一出事了,反正有吴公子顶着。想到此,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点头达成一致。挥动着腰刀就冲了上去。怡香院的一众护院闻声早都跑了过来,眼见众衙役冲了上来,白西风一声喝令,众护院毫无惧色的的就迎了上去。眼见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门口飞来一物,正砸中吴公子的后脑,随即掉落地上,原来是放在门口的香炉罩。吴公子“啊”的一声惨叫,骂道:“谁?是谁?敢他妈的打我。”用手捂住后脑,鲜血顺着手缝流了出来。回身看到来人,吓得不由得呆愣住了。打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霍云。看着霍云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脸的冷若冰霜,吴公子心中一颤,支支吾吾的道:“霍...”没等吴公子说完,霍云的耳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霍云一边打一边骂道:“狗东西,早就听说你在长安横行霸道,一直没来得及收拾你,你竟然敢跑这儿来撒野了?”
众人被这突来的变化惊呆住了,都看向霍云和吴公子。吴公子被霍云连续扇了五六个耳光,却不敢躲,脸瞬间红肿起来,后脑还在流血。战战兢兢的点头哈腰道:“我,我,我...”我了好几声,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吴公子猛然举起手朝着自己就是两个嘴巴,痛哭流涕的道:“我错了,求霍大将军饶了我这回,我再不来这里了,求,求大将军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了我吧。”吴公子再浑,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杀死他就像碾死个蚂蚁一样容易,这一点他还是认得清的,吓得连忙将自己的父亲搬出来。霍云面无表情的喝道:“滚。”霍云确实不能不给京兆尹面子,毕竟他可是霍光最得力的助手。见吴公子已被自己教训的甚是狼狈,也就此作罢了。吴公子闻声,犹如获得大赦般,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一众随从和衙役见状也赶忙溜之大吉。
张妈妈满脸堆笑迎上,道:“诶呦,我的霍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威武,今日可多亏了您啊,我可要好好感谢你才好。一会我多叫几个姑娘来陪你。”霍云一摆手道:“不用,听闻姬姑娘的琵琶声犹如天籁之音,我今日是来听姬姑娘弹奏琵琶来的。”说着也不等张妈妈回话,就径直往楼上走来。王一见状连忙反身回到了房间。对苏美姬道:“姬姑娘别怕,一会我帮你拦住他。”苏美姬一脸的淡然。
霍云的声音已来到门前,显然楼下没人敢拦他。莲儿一脸的焦急担忧,苏美姬则是一脸的淡定从容,缓缓将面纱戴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时敲门声响起,霍云在门外道:“姬小娘子?”王一迈步到房门处,猛然打开门。四目相对,霍云吓了一跳,开门的是王一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诧异的道:“怎么是你?”王一心中恼怒他对万芊儿做的事,本已有了万芊儿,竟然还如此花心?怒目而视道:“不是我,你以为会是谁?”霍云随即镇定下来,探头向内看了看,道:“我是来见姬姑娘的。”王一堵在门口,冷冷的道:“姬姑娘不想见你,你走吧。”
天地双煞和张妈妈闻声赶来,张妈妈不敢上前。地煞百里坤喝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敢这样和霍大将军说话。”说着就要上前。霍云手一摆,阻止了百里坤。他看见王一就想起了万芊儿,心中毕竟有愧,不想和王一纠缠,道:“我们走。”地煞百里坤恶狠狠的瞪了王一一眼。
苏美姬甜美的声音传来,道:“霍大将军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众人闻言,不由一怔,大感意外。王一和莲儿惊讶的看向苏美姬,苏美姬看了一眼两人,道:“莲儿,带王一公子下去。”莲儿眉头一蹙,不情愿的来到王一面前道:“傻哥哥,请随我来。”王一无奈,只好跟着莲儿出去。霍云本已打算离开,没想到苏美姬会唤自己进去,心中不由得大喜,满脸得意的看着王一离开,对着天地双煞道:“你们在此等候。”说着就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王一跟随莲儿来到了中院的一处房间,莲儿闷闷不乐,撅着小嘴儿,给王一倒茶。王一此时的心情也有些低落,沉默片刻后,王一问起莲儿她们怎么会到了这里?莲儿告诉王一,自从上次在张家口分开后,她和苏美姬就回到了住处。前些时日苏美姬接到飞鸽传信,让她速到长安。苏美姬从史府出来后,第二日就来到了怡香院。凭借绝世的容貌以及高超的琵琶弹奏技艺,没两日就名满长安,好多达官贵人慕名而来。苏美姬却很少接见,最多就是在楼上远远的弹奏一曲。直到五日前,刘贺突然带人前来,苏美姬这回却是极力迎合。弄得刘贺如痴如醉,已经连续来了几日了,今日想必还会再来。莲儿说完,长叹一声道:“唉,真不知道我家姑娘怎么想的?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要到这里来。”王一也叹息道:“是啊,姬姑娘不适合这里。可能她自有她的打算吧。”王一不解的问道:“莲儿你说那霍云明知道姬姑娘仇恨他,他为何还敢独自见姬姑娘?就不怕姬姑娘借机杀了他吗?”王一本是顺口一问,本以为莲儿也不会清楚,没想到莲儿却道:“这里是长安,是那霍家的势力范围,我料想那霍云不认为有人敢在这里对他动手。我家姑娘真要是杀了他,可就要牵拉太多的人了,至少这院子内的人都会无辜被处死,我家姑娘又怎会这样做?更何况上次我家姑娘还助霍云夺得了酒铁的经销权。”王一想想,觉得莲儿说的话很有道理。两人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