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不会因为妹妹初音的一句鼓励就会变得美好的。
东京是一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在见识到什么叫做三千円一晚上的旅馆和八百円的拉面之后,初来乍到还是乡巴佬一个的初华终于认识到了这个道理。
现在有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手头愈发紧张的初华面前——
要么去找工作,便利店打工也好大久保站街也罢,反正一定要尽快地找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营生,然后想办法避开狗中介的同时联系到一个物美价廉的房源。
要么去申请有相关政策的寄宿制学校,然后努力学习考取奖学金和贫困学生补贴金,虽然这种学校完全不可能在东京出现,不过转战川崎或者横滨也是可以的嘛……
“一,一共是三千四百円,请问是现金还是……噢,欢迎您下次光……找钱?”
读书这一选项甚至没有在初华的考虑范畴之内,自己连五千减去三千四百都算了差不多半分钟,到最后还是拄着拐杖拿着优惠卡等得不耐烦的老爷爷贴心地替初华算了这笔账,然后自顾自地摇头叹息着走了。
只留下初华一个人有些无助地站在收银台前,她即将面对的是七八个已经排队得有些不耐烦的顾客,以及同样数量的大额度加减乘除。
站在身后等着十一分钟后接班的同样是来打工的黑发卷毛眼镜前辈,以及他包包里面的黑猫都有种预感,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可爱得有些质朴的小姑娘了。
“这是你今天的日薪,明天你还是别来了吧。”
好消息,店长和打工的前辈都是好人,两个人一起拿自己的钱凑吧凑吧,凑够了一万円送给了自己。
坏消息,这是遣散费,而且这两人也是初华短暂的半个月打工生涯中遇上的唯二的两个好人。
不能吃读书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不能吃生活的苦,那就要吃类固醇的苦。
但是很可惜,初华小姐没有那个搞类固醇的人脉,也没有去健身房九龙锻体的起步资金,所以当第六次被便利店辞退之后,初华小姐有些崩溃了。
倒也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崩溃,初华不是那种喜欢掉眼泪的人,只是拿着仅仅两千円的辞退金,混着花剩下的两万円一起塞进钱包里,然后紧紧捏着钱包,活死人一样游荡在街上。
不过无人在意,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荼毒下,任何人民群众单独拎出来可能是个有血有肉的好汉,但是混在集体里的话,那都是一等一的冷血动物。
更何况东京遍地都是乡下来的活死人,被无情的资本机器生吞活剥变成少数既得利益者更加富有的养料,这就是绝大部分外来者的命运,谁又会去关心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女呢?
不知不觉间,初华迈着几乎机械的步子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这里是涩谷通向整个东京的核心站点,自己想要回到那个一万八千円一个月的小窝休息,那就要乘两个小时的电车再走半小时的路程……
多的不说,至少要先完成第一步吧?
“车票,车票……”
完蛋了,初华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没能找到自己买的电车套票一日券找不到了,估计是落在便利店的更衣柜里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虽然只是七百円的票券,但是足以对初华这位来东京碰壁不停的乡下姑娘不怎么坚强但至少十分韧性的心灵致命一击了。
初华当然不会哭,她不是那种喜欢哭的人,不过和个落魄的街友一样,靠在路边望着人来人往发呆罢了。
“喂,让一让,你碍着事儿了。”
“唔……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听到自己身旁传来一个十分清冷但英气十足的声音催自己滚蛋,初华下意识觉得自己挡路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就挪到了五六米开外的地方。
这时候才勉强有空看一看,叫自己让路之人的模样——是一个银色头发束成高马尾,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身后跟着一个小小只红发女孩的大个子……
算不上大个子,只是比自己高一点点而已。
“吉他?”
老实说,这是初华来东京那么久以来第一次遇上自己比较熟悉还比较喜欢的东西,之前不上学的那两个月也是自己的吉他陪着自己熬过去的。
“嗯嗯,吉他,”身后的那个红发小女孩手里没有乐器,只是拉着一台拖动式的音响设备而已,此刻正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你要试一下吗?”
初华很想,但是又不太敢,所以就呈现出一副明明已经伸出手来下意识想要接过吉他,但是嘴里却是拒绝的话语。
“啊不了……啊不好意思我只是下意识伸手,我只是……抱歉。”
银发高挑女孩则是完全没有把吉他让出去的意思,怎么可能让不认识而且看上去还很穷的家伙接触自己吃饭的活计啊?
“仁菜——”
“好啦好啦!是我自作多情了得了吧?桃香你个冷血动物!”
“什么叫我是冷血动物啊,你会让不认识的家伙碰你的吉他吗?”
“我没有吉他啊喂,而且你不就是认识我第二天就把吉他交给我了吗?不仅如此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指不定你对我怎么样……”
“仁——菜——我要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于是明明看上去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就在一脸呆滞的初华面前扭打起来,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是这样奇怪的相处方式还是震撼了初华这个乡下小姑娘的内心。
“那个……裙子,还有鞋……”
两个人此时都有点上头,初华贴心的提醒也没有听到,于是只能麻烦可怜兮兮的初华东跑西跑地把两个人的鞋子捡回来摆好,然后充当人墙去提防有可能偷窥美少女打架的变态……
没有变态,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呼,呼,呼……咳咳,谢谢小姐姐你啊。”桃香冷静下来了,发觉初华一直在替自己挡视线,然后有些脸红地咳了咳,递过去一张名片,一眼手写的,质地粗制滥造不说边边还剪不平整。
“我们是新川崎组合……只是暂定的名字,鼓手一会儿就到,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让你弹一次吉他。”
几乎是出于肌肉记忆,初华下意识地接过了桃香的吉他,线路什么的已经被仁菜安装好了,大脑完全地一片空白,直到发觉自己被很多人围绕着。
其中就有自己前些日子见过的齐藤小姐,那个邀请自己和妹妹去做客的星探,以及一位棕色头发长相甜美的女孩。
[你其实很适合做偶像的哦。]
机会来了。
[姐姐加油!三角初华加油!]
让三角初华这个名字扬名天下的机会来了。
有些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初华弹奏起来陪伴自己整个痛苦日子的歌曲。
(片段歌曲使用:《duvet》——b?a)
[I am falling, I am fading(我在坠落,我在凋谢)]
[I am drowning(我在沉溺)]
[help me to breathe(使我得救,使我呼吸)]
[I am hurting,I have lost it all(我在破损,我别无所有)]
[I am losing(我正失去所有)]
[help me to breathe(使我得救,使我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