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屏住呼吸。
陆青羽刚娶的师嫂，死在她和沈瑜的恩怨下，陆青羽不说能恨死她，肯定会和她产生隔阂。
曹兰儿也怕得要死。
但她没躲。
她握紧白白嫩嫩的小拳头，双眼紧闭，睫毛轻轻颤动。
剑气掠过，发丝飞起。
剑意未至。
剑尖指着她鼻尖。
有那么一瞬，沈瑜想连曹兰儿这个碍事的家伙一并出去。
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她收住了剑。
曹兰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年纪小，长得又幼态，皮肤白白嫩嫩，性子软软绵绵，性子单纯，对谁都真诚，对病患更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沈瑜沉下脸：“让开！”
曹兰儿说道：“要我让开，可以。但我得先祛除你身上的魔气，如果你被魔气驱使，做出令你后悔万分的事。日后再想挽回，太难，太难。”
北地毗邻魔域。
曹家可以说是对魔族最了解的人。
曹家的本职任务是镇守魔化的神兽玄武，却并非本意地兼任了抵抗魔族入侵人族地界的职责。
玄武城竖起的高墙，便是人族抵御魔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线。
曹兰儿对魔气有些了解。
曹兰儿看向沈瑜：“人与魔的区别在于，人能克制恶念，魔却会放纵恶念。虽然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不是邪修，也不是恶人，你今朝杀了人，醒悟过来后，一定会后悔。”
“我不会。”沈瑜很确定。
杀了其他人，她有可能后悔。
杀了叶姝，她只会快意，只会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动手。
曹兰儿哄小孩药似糖果甜般，柔柔说道：“我先替你祛除魔气，你再做决定，好吗？”
沈瑜很想拒绝，但面对曹兰儿清澈的眸子，她像是看见了这世间最后一抹清冽的水，好似这世间还是她理想中的样子，人人善良，人人亲和。
叶姝想再逼一逼沈瑜，但碍于曹兰儿的坚决，保持了沉默。
栾洺却无需顾及任何人。
以魔气，暗暗催动沈瑜体内的魔气。
【神女堕魔，魔尊定然喜闻乐见。】
叶姝瞥了眼栾洺。
栾洺推波助澜，意欲何为？
沈瑜堕魔，如若不影响她的神力恢复，那魔族将实力大涨。
如今妖魔神三族达成奇异默契，在各自的地盘猥琐发育，哪怕有摩擦，也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扩大战局。
如果魔族实力大涨，远超其他两族，局势倾倒，大举入侵，人间界怕是会生灵涂炭。
叶姝眉心微皱。
沈瑜魔气大涨，双目赤红，浑身散发出黑气。
曹兰儿连忙上前，拽住沈瑜的手往阵法外走：“你真想打架，我给你祛除魔气后，你再打个够。”
魔气入体，就是会不理智。
心中的情绪会无限放大，贪欲变成贪婪，情欲变成色欲，憎恶变成仇恨，一点点小摩擦，都会变成死仇。
玄武城内人人都是曹家一份子，曹家团结一心，魔气入体总会很快被发现。
平日里和善的人，变得面目狰狞。
平日里大度的人，变得斤斤计较。
曹兰儿看沈瑜，就像看一个病患，对她极尽温柔，极尽耐心，极尽勇敢。
眼见着沈瑜要结束战斗，不甘的不仅有栾洺，还有梅蓉。
梅蓉跑进阵法内，拉开曹兰儿的手，拽沈瑜到身后：“拉偏架就拉偏架，说得如此正义凛然！”
曹兰儿被推开，踉跄两步站稳，泪眼汪汪，十分委屈：“我只是不想她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
“你就有！”梅蓉气势汹汹，瞬间便将曹兰儿软软的声音压了下去，“你是叶姝师嫂，知道她打不过我师妹，怕叶姝死了，才借着医者的身份危言耸听！”
“我没有……”
“你有！”梅蓉眼神凶狠。
他们来玄武城求医，像是掉进了狼窝。
明明是来求人救命，最后却枉送了性命。
玄武城和叶姝蛇鼠一窝，他们就不该来！
沈瑜两个理智交织打斗。
她还想战。
但她知道曹兰儿是好人。
梅蓉见她犹豫不决，气愤甩开她的手：“沈师妹，大师兄因你而死，林纵也因你而死，你竟然连替他们报仇的决心都没有？我们这些天岚宗弟子就活该前赴后继为你而死吗？”
沈瑜对栾磬的感情，比起天岚宗其他弟子，要深厚许多。
可以说是栾磬将她一手带大，看着她长大，代替她父亲照顾她，教导她，对她百依百顺，极尽宠爱。
梅蓉怒斥道：“大师兄不仅是你的师兄，也是我的师兄，是天岚宗所有弟子的师兄！金丹期巅峰修为，如果还活着，那就是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个元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细节，但他每一次下山都是为了给你寻宝物，他身死那次，绝不是单纯为了凡尘俗世的家族那么简单！他是为了你，是为你而死！”
叶姝配合着附和道：“她说得没错。”
沈瑜看过去。
叶姝细眉微挑，每个字都往沈瑜心上扎：“栾磬为你结丹一事操碎了心。他爱慕你多年，全心全意为你，将你的事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他下山是想取用栾家豢养千年的妖兽内丹，助你顺利结丹，且为你日后精进大道铺路。”
沈瑜握剑的手猛然收紧。
叶姝继续刺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修行不过三年，一年炼气，两年筑基，三年结丹吗？因为，那颗内丹被我得到了。”
此话一出，不仅沈瑜，其他人也都是一惊。
曹家众人方才得知叶姝一年练气，两年筑基，三年结丹。
看叶姝的年纪不大，并不属于厚积薄发。
哪怕花上三百年结丹，也足以算作天赋异禀的修行者。
而叶姝，只用了三年。
什么样的金丹，能让人三年走完其他修行者要走三百年的路，甚至抵达无数修行者三百年都走不到的终点。
叶姝看着沈瑜越来越白的脸，在她的愤怒上再添上最后一把火：“栾磬死的时候，望着天岚宗的方向。你说，他是在怀念在天岚宗修行的日子，还是临死之前想最后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