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宽妈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在那个时代,除了当兵能出去,几乎没有其他的出路,虽然有推荐大学生的名额,但银井湾这些年来却从未有过被推荐的农家子弟出去读书的。再说,陶家因为有了陶宽爹的手艺人,也算不上是根正苗红的子弟。没有了出路只能是在自己家里种田,人类是比较注重学习的群体,在什么时候学会生活技能是必须的,没有很好的技能很有可能就会吃没有了适当技能的亏。别人家孩子从小不是放牛就是砍柴,到了稍微大点的年龄,就会跟着父母去做地里的活,挖地种菜,再大一点的孩子就可以到生产队里去做事,打个四分五分的工分,日积月累到了年底也就可以养活自己了。挣了工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学会了很多的种田的技能,即使是家里有了变故,也能顶上去,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无奈之举。反观自己的二个孩子,因为有了陶宽爹的庇护,田里的事几乎没有碰过,没有了实践哪来的经验,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养活自己都难,还想娶妻生子。篾匠活是好事,但也只能是一个人做,还有一个做什么?陶宽妈到了有些忧虑的时候了,也是自己作为父母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前几天一直吵着要分田到户,大家都在观望,而就在前几个时辰,陶宽爷爷代表着陶家领回了生产队里分给自己家里的田所做的阄,至于阄的好与坏,陶宽妈都不太愿意去想,以前只是喊狼来了狼来了,现在真的来了,自己家里却没有做好打狼的准备,哪怕是一根吓唬狼的麻杆,陶宽妈手里都不曾有,今年是还可以领到口粮的,明年就得自己去种田了,自己在娘家时候也做过田里的活,自己那时候还只是姑娘,现在真要去做,确实有些生疏了。陶宽妈虽然听陶宽爷爷曾流露过,说陶宽的理想不是种田而是做一个医生,陶宽妈想好事是好事,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跟谁学才能做医生,医生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总得有个地方去学吧,跟谁学,去哪里学就是个问题,至于学个医生要多少钱,还只是后面的问题,真要是陶磊学篾匠手艺,陶宽去学做医生,那也算是自己祖上积德了。陶宽妈想到这些就有些不自在了,眼看着田就要分了,明年开春就得见真章了,陶宽妈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吧。陶宽妈干脆不去想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现在要紧的还是去做饭,陶磊回家了,总得做个好菜吃吧。家里除了腌鱼就是腊肉了,再就是蛋。陶磊带着陶宽去砍柴,陶磊也恢复了原有的自信,只有自己带着陶宽去做事,才能让自己有了哥哥的身份,也就有了家里却少不了自己的存在感。兄弟二人在一起砍柴也恢复了原来的默契,甚至比以前还更快完成了砍柴的任务。能很好得完成自己砍柴的任务不只是兄弟俩的年龄增长也还有技能的娴熟,就在太阳下山不久,哥俩就砍好了柴火,回到家里来。年龄大了也就没有原来的嬉闹,一心得早点回家才是真正成熟起来的做法。这个时候,陶家就有些热闹了,原本只有陶宽妈和陶宽爷爷二人吃晚饭的今天,加上了二个孙子回来,陶宽爷爷心里很是高兴,饭也比平时多吃几口,而后就坐到院子里歇着饭气。让陶宽爷爷这个时候有些不爽的是陶磊和陶宽都不像以前那样的黏糊自己,而是哥俩抓紧去做作业了。做作业是好事,到孩子们这样不黏糊自己,陶宽爷爷真有些失落了,原本想在吃饭后就把自己代表陶家抓来分田的阄给说一下,那料孩子们不当一回事,自己只能是坐在院子里生闷气。生气归生气,陶宽爷爷还是愿意看到二个孙子去读书,即使是回家种田,书读多了也不会有害处。没有坐的太久,夜色变得朦胧起来,陶宽爷爷只好坐到厅堂里来,陶宽却坐到陶磊的房间里去了,这倒是陶宽爷爷愿意看到的事,自己有时候还为自己太对陶磊好,进而影响到兄弟俩的感情,这样看来自己是多虑了。陶宽从回家到现在,一直跟着陶磊,不仅是砍柴习惯依赖陶磊的帮忙,现在学习上也想让陶磊帮着自己点,这和陶宽打小就依赖陶磊有关,陶磊那个时候并不愿带着陶宽玩,但这次回家就有些愿意带着陶宽了,陶磊也知道:随着自己二人年龄的增大,隔阂必然会增加,也只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彼此还有些交集。陶宽从校长那里学来的“实事求是”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理解,校长是读了报纸,虽然没有完全读完,但却因为口音问题,听得陶宽有些云里雾里,陶宽也知道,陶磊有本词典,因为要学习,大多都是陶磊在用,有时候陶宽也想查个字或者是词都得和秦老师借着词典查,但这次陶宽没有去向秦老师借词典。那是因为自己可以慢慢来,毕竟陶磊是要回家的,省得自己老是去秦老师那里借。陶宽虽然是帮着秦老师抄写试卷,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得要秦老师照顾,能自己解决的事尽量不要去打扰秦老师,这就是陶宽的底线,陶宽从小就感觉到和谁好得有个分寸,就像查词典这样的事,家里有的还是在家里用,万不得已才到秦老师那里去借着用。陶磊毕竟是在初中读书了,对于外面的变化有着比陶宽更深刻的理解,这不仅是陶磊所在的学校信息量大,而且还有陶磊自己的觉察到的,陶磊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文静很多,不像陶宽那样的陶。心静的孩子有自己的缺点,就是没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的时候多,但也有更敏锐直觉,这点,陶磊自己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