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的最后一个朝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几人欢喜几人忧！
但朱慈烺可管不了那么多。散朝以后，他便同骆养性、史可法等人，出宫前往格物院，毕竟年终了，朱慈烺作为他们的小老板，自然要去慰问一番，发发年终福利！
马车行驶在北京的大街上，朱慈烺掀起马车的窗帘，透过玻璃，向马车外面看去。虽然这几年岁景不好，但是对于北京城的老百姓来说，一年一度的春节是极为重要的，所以今天的街道上也十分的繁华，处处充满了节日喜庆的氛围。
这是朱慈烺在大明过的第一个春节，也不禁感慨道：“若是全天下的大明子民每日都能如此幸福，便好了！”
同车而行的史可法也动情的说道：“是啊，可惜京城尚有冻死骨，何况那些受灾、战乱的地方啊，想必会有很多人熬不到崇祯十四年的。”
“史大人，莫要悲伤，本宫相信只要在我辈不断努力下，在勤劳大明百姓的努力下，大明朝定会实现居有所、穿有衣、食有肉，所有大明百姓都会享受幸福生活的！”
“殿下所言不假，我大明百姓确实勤劳，这临近年关了，臣昨日还听同僚聊天说，他们在一家酒楼吃饭，发现这京城仍有许多山西商人没有归乡，却是在忙着做着生意！”史可法感慨说！
朱慈烺本来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史可法聊天，当他听到山西商人的时候，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来自后世的朱慈烺可是知道，清朝顺治皇帝曾经册封过为满清提供大明情报、军用物资的八大商家为皇商，这八大商家可都是山西商人！
在松锦战役前夕，如今又是马上过年了，这山西商人仍在北京城内活动，这一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引起了朱慈烺的注意！
朱慈烺马上正色问史可法：“史大人，是何人所说？在何处见到山西商人的？”
史可法见朱慈烺突然认真起来，他马上也认真回答道：“殿下，昨日臣听到锦衣卫百户欧阳扎和同僚聊天，欧阳扎说他在城内一家酒楼吃饭，听到隔壁桌的人操着山西口音聊天，欧阳扎和同僚感慨说这山西商人真是要钱不要命，这都马上过年了，仍然不归乡！欧阳扎没有和臣说是哪家酒楼！”
朱慈烺立刻对骆养性说：“骆指挥使，你立刻着人去通知欧阳扎到北镇抚司衙门等候本宫，本宫要见他！我们调转方向去北镇抚司衙门。”
骆养性和史可法见太子殿下如此着急，不明所以然，但是朱慈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立刻行动起来。
而此时，在京城的一座小宅院中，欧阳扎正在家中杀鱼宰鸡，准备年货，自己六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在院子里围着他玩耍！
欧阳扎儿子欧阳木嗲声嗲气的问欧阳扎：“爹，为啥我们家今年又杀大公鸡，又杀大鲤鱼呀！”
欧阳扎看着自己的儿子，认真的说道：“木儿，你要记住，你能吃上大公鸡和大鲤鱼都是因为我们大明的皇太子殿下，是他给爹爹银子买大公鸡和大鲤鱼给木儿吃的！”
“爹爹，皇太子殿下是什么？”六岁的孩子尚不清楚皇太子的意思！
欧阳扎颇为尊敬的说道：“皇太子殿下以后就是我们大明的皇帝呀，是大明的天子！”
欧阳木听了之后，似懂非懂的说道：“爹爹，我知道了，我以后也要做官，做皇太子殿下的官！”
欧阳扎看着自己儿子可爱的模样，心中很是高兴，继续给手中的公鸡拔毛！
忽然，一道尖锐而特殊的声音响起，欧阳扎立刻唤来自己的妻子周氏，将还没有处理好的鸡交给了妻子处理，自己立刻更衣，带上绣春刀出门。
周氏见自己丈夫又要出门，抱怨道：“你一年到头都在忙，这明天都过除夕了，现在又要出去！”
欧阳扎一听周氏的话，怒道：“妇道人家，莫要多言，这个声音是我们千户紧急集合百户长的信号，怕是有大事发生呀，你在家中好生看待木儿和秀儿！不要随意出门，我忙完就回来！”
欧阳扎说完不等周氏答话，便出门而去！
当欧阳扎到了北镇抚司衙门后，他发现自己的千户长王石正坐在大殿内，整个大殿就他们二人。
欧阳扎连忙行礼：“属下欧阳扎见过千户大人！”
王石收到骆养性的命令说，太子殿下有急事要召见欧阳扎，便立刻使用了紧急召集百户的哨音，另外九名百户已经被他打发走了，他只想见欧阳扎！
王石看似随意的问欧阳扎：“欧阳百户，我王石平时待你如何？”
欧阳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王千户平时待我如亲兄弟，属下感激涕零！”
“太子殿下待我们锦衣卫兄弟如何？”王石盯着欧阳扎问。
欧阳扎立刻跪下，面朝紫禁城方向行礼后说：“太子殿下给我们锦衣卫饭吃，给我银子养活我全家，太子殿下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属下愿意为太子殿下赴死！”
欧阳扎觉得王石这么问他，应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他，他脑海里闪过了儿子欧阳木，女儿欧阳秀那稚嫩的脸庞，也闪过过自己妻子周氏唠叨的模样，可是这些并没有能动摇他的决心，他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妻子和孩子的生活，因为按照太子殿下定下的规矩，自己如果牺牲了，家人不仅能得到不菲的抚恤，孩子也由锦衣卫抚养成人！
王石见欧阳扎说的真切，不似有假！
王石大笑道：“哈哈哈，兄弟，看你那一脸悲壮的样子，没有人让你去死，我不会，太子殿下更不会，刚才，为兄只是考验你一番！”
王石态度突然的转变，反而让欧阳扎摸不着头脑了，他一脸迷糊的看着王石。
“你别胡思乱想了，太子殿下点名要见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做好准备，太子殿下对我们锦衣卫，对你、我都有恩，你自己也说了，太子殿下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所以，太子殿下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万不可隐瞒，做那不忠不义的小人！”王石语重心长的对欧阳扎说。
欧阳扎闻言，很是认真的回答：“请千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石点了点头，没有再和欧阳扎搭话，两人就这么坐着！
不多时，朱慈烺便带着骆养性、史可法、李岩和一众护卫来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朱慈烺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二十五六岁，身体壮实，国字脸的汉子和王石在大厅内，想必此人就是欧阳扎。
没等王石二人行礼，朱慈烺便疑惑的询问青年人“你就是欧阳扎？”
“属下正是欧阳扎，属下拜见太子殿下。”欧阳扎当即跪下行礼！
朱慈烺示意他起来，然后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了骆养性、史可法、李岩和欧阳扎！
朱慈烺出声说道：“欧阳扎，你把你在哪里遇到山西商人，当时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本宫说一下，记住了，不容有任何差池！”
欧阳扎连忙应是，随后便讲起了当日的事情。
原来是昨日，锦衣卫发放了饷银和一些奖金，欧阳扎便和其他几个同僚一起去东城的香源楼喝酒聚一下。
有四个操着山西口音的人坐在欧阳扎的隔壁桌，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山西人向同伴抱怨，如今已经接近年关，他们却不能归乡过年，思乡情深。同行的一个男子打笑说年轻人说他不是思乡，是思念刚娶进门的小娘子。
年轻的山西商人尴尬辩解，同行的三个人便开始说一些荤段子，正是这些荤段子引起了欧阳扎他们的注意！
毕竟都是男人嘛，都比较好这口！
所以，欧阳扎便留心听了几个山西商人的聊天。
几个山西商人戏弄了一番年轻人后，其中一个年龄颇长的人告诫他们说，一定不能在俞掌柜面前抱怨，以后在外也不可再说此事，并安慰年轻人说，过完年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返程！
之后，四个山西商人便开始聊北京哪里好玩之类的话，欧阳扎也就没有再听！
欧阳扎讲完以后，朱慈烺陷入了沉思。
“信山，你怎么看这件事？”朱慈烺觉得这件事存在蹊跷，但是他又分析不出来蹊跷在什么地方！
李岩思索了一番，沉声说：“殿下，这件事有以下几个疑点，第一，山西商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关内关外做丝绸、瓷器等生意，可常年在外奔波，这接近年关仍在北京，没有归乡，很是奇怪，难道他们真是是眼里只有钱？第二，从四个商人谈话，我们可以得知，他们过完年后没几天便要返程，那为什么一定要过年以后返程，而不是现在呢？说明他们在等东西，这东西要过年以后才能拿到！可是这过年期间，北京的大户商家均不营业呀，那他们到底在等什么？第三个就是四个人提到不能再俞掌柜面前抱怨，不要再说此事，说明他们这次交易需要保密！”
朱慈烺听了李岩的话，深有所思：“信山，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北京有一场秘密交易要进行，但是要交易的东西要等到年后才能准备好！”
朱慈烺说完后，看向李岩、史可法和骆养性，三人冲着朱慈烺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是的，他们都想到了，这些勤劳的山西商人肯定在做违法的生意，朱慈烺再结合后世对这些山西商人的记录，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山西商人怕是要走私！
朱慈烺立刻重视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