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和医生见面那会儿，薛霖就一直在这儿守着，隔着玻璃窗户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薛林。
虽然隔得远，但是薛林可以看见他，一直对他微微地笑着。
或许是他身体太弱，薛林总是没醒多大一会儿就会沉沉睡去，如此反复。
晚上薛霖也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在哥哥病房门口守着，他在想一些事情，目前看来不切实际的事情。
直到手机震动，薛霖才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是许霂发的消息。
“你在哪儿？”
看着屏幕上的字，薛霖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靠着长凳的靠背向后倒去。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个正常的自由的人陪在许霂身边，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的。
隔了大概十多分钟，应该是许霂见薛霖没有回应，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薛霖望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心里有些纠结。
他实在不想让许霂知道他们家的这些事，可是，这些事又是无可避免的。
“喂。”薛霖接通了电话。
大约是见薛霖接了电话，许霂那边也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许霂才开口。
“你……在哪儿？”
“医院。”薛霖不想对许霂说谎，也不愿意瞒着他。
“是你哥他又……”如果薛霖没事的话，能让他去医院的，大概就只有他的哥哥了吧？
“是。”薛霖如实回答。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吗？今晚住哪儿？”许霂不想谈他哥哥的话题，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我再等会儿，等会儿就回去了。”薛霖叹了口气，目光再次看向病房里睡着的薛林身上。
“嗯……那你……注意安全。”
“好，早点休息。”
挂断了电话，薛霖起身缓缓走到玻璃窗前，抬起手掌放在玻璃上，就像小时候，薛林张开手掌让他把小手贴上去一样。
“你记得，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哥哥都会在偷偷地支持你！”
那时候躺在床上的单薄少年微笑着苍白的脸真诚地对他说。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你有选择的权利，去逃离这个家，逃离这本不该属于你的枷锁。”薛林拉住他的手，目光里满是真诚地说道。
“我希望你的人生光明灿烂，无忧无虑，而不是总被家庭被我拖累。”
“我不想让你为我拖垮了自己。”
……
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支持着我？
那这次，也换我来守护你吧！
薛霖刚一下车就看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睡了吗？”薛霖两步跑过去皱着眉问他。
大晚上的，他实在不该过来等他。
“挺晚的了，有点儿不放心，就过来等你一会儿。”许霂微笑着回应他的问题。
“我这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薛霖的眉头仍然皱着，“这么晚了……明天还有课，你应该……”
“严重吗？”没等薛霖说完，许霂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什……什么严重吗？”薛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他并不想在此刻让许霂担心。
“你哥哥他，这次是要你的血，还是你的什么？”许霂再次追问。
“好了别问了，这种事你不用管。”薛霖伸出双手搭在许霂的肩上，望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
“不用我管？那什么事需要我管？嗯？”许霂回望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尽是疑问。
为什么到现在了，薛霖依然还想瞒着他什么？
到底两个人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他对自己毫无保留，毫无隐瞒？
“有些事，我现在不想说，别逼我好吗？”薛霖轻轻叹了口气，用极软的语气和他说道。
“好，如果你现在不想说就不说，但是，别让我担心好吗？”许霂一脸担忧，但是薛霖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敢再问下去。
薛霖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含着水一般温柔，仿佛之前那些冷淡与疏离从未出现过。
他现在有些不明白了，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许霂才是真正的许霂？
白天能冷淡如常人，晚上又这样跑过来等着……他究竟在想什么？
薛霖猜不透想不明白却也问不出口。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根本不会再想着问他这些无聊的话题。
在薛霖还在想什么的时候，突然被撞了个满怀。
有些错愕的他突然发现刚还在眼前的许霂突然已经耳贴耳了。
许霂上前抱住了薛霖，在薛霖望着自己的时候。
“有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扛着，你要知道，我会陪着你，这不是说说而已，是承诺。”许霂将脸埋在薛霖的颈窝里轻轻蹭着说。
“好。”薛霖抱紧了怀里的人。
这种强烈的充实感和归属感，让他觉得自己时常飘浮不定的心突然就有了归处。
两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在小区门口抱了好久好久。
薛霖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许霂在想，好像这样子也挺好的，不再想考试，不再想他在想什么，反正这个人都在身边……
“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许霂的语气里带着依依不舍感。
“好。”
许霂明天还得回学校，薛霖也不想让他熬夜。
“那你先回去，我看着你回去。”许霂伸开手去推他进小区。
“好了，你先回去。”薛霖纹丝不动，望着他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那好吧。”
其实两个人的小区也就隔了一条大马路。
看着许霂进了小区门口，薛霖还是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打算送他到看不到为止。
突然，许霂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复杂地开口，“无论你哥哥发生什么，你都会救他的对吗？”
听到他这个问题薛霖垂了垂眸子，却开不了口。
“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儿，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薛霖猛然抬起了头，望着站在远处望着他微笑的人。
同样的话，从两个人口中说出，两个在他生命里都发着光的男人。
“但是，我有一个小的要求。”
“你说。”
“无论什么时候，你做任何事，都能稍微自私地考虑一下自己，我希望你为了我活着。”
说实话，许霂没想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依照薛霖的为人，说不定在他哥哥出事的时候真的会义无反顾。
他太明白薛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口是心非，心软嘴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