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孝道大于天。
按规矩,谢妙仪在外头住了这么长时间,回家后须得第一时间去向周老夫人请安。
只是她不喜欢跟她虚以委蛇,故意拖着不去。
可如今既然已经找上门来,总不好忤逆长辈。
谢妙仪只得敷上些粉,故意做出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来,被半夏搀扶着软绵无力地去见周老夫人。
到了荣禧堂才发现,周帷也在。
周老夫人坐在正中,面色难得严肃。
周帷更是脸色铁青,一双阴沉的眸子犹如毒蛇。
“?”
谢妙仪察觉到气氛不对,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小心翼翼准备行礼试探,堂上的周老夫人突然一拍案桌厉声呵斥:“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有脸回来?你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勾当,我周家的颜面都让你丢光了。”
谢妙仪一愣,随即委屈地红了眼眶:“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儿媳何时做出不知廉耻的勾当,何时丢了我们长庆侯府的颜面?”
“我问你,你跟摄政王什么关系?你一个有夫之妇,为何会被她留在府上养病?”周老夫人丝毫不吃她这一套,继续咄咄逼人。
“母亲,您这是在怀疑摄政王别有用心?王爷天潢贵胄,您这话若是传出去败坏了他的名声,只怕是咱们整个长庆侯府都吃罪不起。”
话说到这份上,谢妙仪已经彻底摸清母子俩的意图。
她莫名其妙留在摄政王府上养了半个月的病,或许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母子俩已经开始怀疑她跟摄政王之间不清白。
其实他们的怀疑倒也没错,她在王府都已经名正言顺当上宠妾了,还当的人尽皆知,在皇帝和太后面前都过了明路。
但谢妙仪绝对不会承认。
摄政王既然有意维护她的名声,就一定能把事情做干净。
无论是外头的流言蜚语,还是派人到王府打探,凭区区长庆侯府如果能窥探到事情的真相,那么萧昀这么多年的摄政王算是白做了。
赵素兰和两个孩子都入了府,周帷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有证据甚至是真相不明的事,谢妙仪凭什么承认?
“你……”周老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张张嘴不敢再吭声。
“我问你?你跟摄政王什么关系?你俩以前是不是认识?他为何会将你留在王府养病?还一养这么长时间?”周帷也有些忌惮,强压着怒火低声问。
谢妙仪泪水盈盈,委屈的低声啜泣:“侯爷,您说这话是要冤枉死妾身吗?妾身这些日子虽一直在王府养病,却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您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怀疑妾身与王爷有首尾?”
“那他为何留你养病?”
“摄政王府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妾身在王府足不出户都有所耳闻,难道侯爷竟不知晓?”谢妙仪不确定周帷究竟知道些什么,干脆把问题抛回去。
母子俩对望一眼,周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可是跟那位夫人有关?”
谢妙仪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倔强的别过头拭泪:“侯爷既然在心里已经给妾身定了罪,怀疑妾身的清白,不如一条白绫勒死妾身,又何必多问?”
周帷的神色再次缓和:“我听说……那日在成国公府,似乎是有一位夫人落水,摄政王亲自将她救起抱了回去,你是如何牵涉其中的?”
“摄政王府的那位夫人,侯爷之前也是有所耳闻的。那日赏花宴,魏四小姐跋扈,竟将她推入水中,碰巧我在旁边受了连累。王爷看我可怜,便将我留在府上养伤。夫人也心善,日日照拂,非要我多住几日,养好伤才肯放我走……”谢妙仪已经从只词片语中判断出他所知不多,言辞间半真半假。
“此话当真?”
“侯爷若是不信,尽管去外头打探。若是再不信,可以亲自登门去问那位谢氏夫人。”
“谢氏夫人?”周帷敏感地抓住重点。
“侯爷有所不知,摄政王府的那位夫人也姓谢。虽说此前与我并不认识,与我家也没什么亲族关系。但好歹算是我本家姐妹呢,而且也是江南女子。也正因如此,才对我多加照拂。”
在王府这段时日,听说就连宫里都知道她是江南人士。
平日里的言谈间,或许也有人泄露了她的姓氏。
谢妙仪干脆顺水推舟,又是一番半真半假的话。
周帷母子俩对望一眼,重重松了一口气。
从谢妙仪被留在王府养伤后,周帷心里一直隐隐膈应。
他总是忍不住怀疑,摄政王跟谢妙仪之间不清不楚。
再联想到之前王府送过来的那些琉璃盏、翡翠发冠,越发觉得可能在暗示些什么。
周帷真的很怀疑,或许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妙仪这贱人就跟摄政王勾搭上了。
派人出去打探,也只得到那日在赏花宴上有人落水的消息,其余的一概不知。
想派人到摄政王府去问问,又怕惹怒王爷不敢去。
就这么抓心挠肝了大半个月,他终于忍无可忍,跟母亲说了这件事。
可惜,周老夫人打探后的结果也是一样,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谢妙仪终于回府,两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试探她一番。
幸好,她说的话跟他们得到的消息完全对得上。
或许是他们多心了,摄政王留谢妙仪养伤,除了看中他之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位夫人的缘故。
那绿油油的翡翠冠子,肯定是巧合……
“都是母亲的错,母亲年纪大老糊涂,听信外面的谣言误会了你。妙仪你一向宽宏大量,就原谅母亲这一次好不好?”周老夫人率先回过神来,满脸慈爱地上前扶起谢妙仪。
“也是你出身低微行事不周全,所以才闹出今日的误会。你若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又岂会有这桩事。日后行事需谨慎,莫要让母亲再操心。”周帷还是皱着眉,带着几分嫌弃呵斥。
“妙仪年轻,行事难免疏漏,日后改过就是。”
“她是我长庆侯府的当家主母,行事如此不周全。若传出去,岂不惹外人笑话?”
“误会解开便好,你又何必如此……”
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依旧把责任全推在谢妙仪身上,绝口不提之前的疑心苛责。
幸亏她跟王爷真有点什么,否则还真吃亏了。
不过表面上,谢妙仪还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柔顺地默默拭泪。
周帷指责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谢夫人与你同为江南人士又是本家姐妹,还处处照拂你。你往后若是得空,应该多到摄政王府上走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