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句单独拿出来绝对是千古绝句的存在,可连在一起,总是有些不太搭。
比如前一秒还在伤春悲秋,下一秒就开始喜笑颜开了,他十分怀疑作诗之人的精神状态。
比如:
月落乌啼霜满天,千里江陵一日还,莫使金樽空对月,
云自无心水自闲,停车坐爱枫林晚,红军不怕远征难。
这前面的几句,陆乘渊还能硬着头皮去理解,可这红军是哪个朝代的军队?远征难又是去哪儿远征了?
这前头还在闲庭信步地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败,后头就开始扛着长枪大炮,举着大旗,穿着草鞋去打仗了?
想不通,根本就想不通。
再比如:
在天愿做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配上宋曦希义愤填膺,手起刀落抹脖子的动作,几人都是缩了缩脖子想要和她拉开距离。
陆乘渊眨了眨眼睛,听着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想到每晚和她睡在一处,和她交颈相依,缠绵悱恻的时候他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对她从不设防……
陆乘渊身后的霄彻更是听的浑身直冒冷汗,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有杀气,夫人身上的杀气真重啊!
惹不起惹不起,以后可要谨言慎行,夫人可是得罪不得的!
还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听取蛙声一片。
这天上的广寒宫里,还有青蛙?
几人或是感动,或是震惊,或是疑惑。
宋曦希还在疯狂输出,搜肠刮肚的将她脑海中的记忆全部倾泻而出。
她头一次觉得,在这群从没有接触过这些诗句的人面前背诵历朝历代的名诗名句,真爽啊!
没有人知道她背的是对还是错,她也不顾这些人的反应,只顾自己痛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
……
宋曦希口若悬河,背了一个时辰!
终于,她的大脑宕机了,口干舌燥了,再多的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徐蕴藉是个十分感性的人,听了这些诗句,暂时抛却了逻辑和理性,完全被宋曦希口中的世界所吸引,不觉间,竟是双眼含泪。
她很是后悔,刚才没有叫人过来将宋曦希做出来的诗句全都记录下来。
宋曦希梦里的世界,一定是一个极其辉煌的极其灿烂的文明!
曹白柔听的目瞪口呆,小算盘全都落空,攥紧了拳头,她怎么可能……作诗作的这样好?!
她不是个蠢笨如猪,不学无术的草包蠢猪吗?就算是背出来的诗句,能背出这么多来,也是厉害!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很是不愿意承认宋曦希是比她强的。
再看看徐蕴藉那赞许的眼神,曹白柔恨的牙痒痒。
宋曦希挑衅地看着曹白柔,竖起了耳朵,聆听她破防的声音。
咔嚓,啪嗒……
哇,真好听!
宋曦希挑眉,适时地提醒浑身冰冷,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曹白柔:“曹姑娘,我作完了,该你了。”
曹白柔想着自己提前作好的那些酸诗,全都是些儿女情长的诗句,与宋曦希作的这些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诗句一比较,太过小家子气,完全拿不出手。
曹白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看着曹白柔这难看的笑容,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菊花……
曹白柔为难道:“先生,我忽而想起来下午要侍奉母亲喝药了,白柔这就先行告退了,日后再一起作诗。”
宋曦希笑着看她,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到我脸上了!
这姑娘倒是有心眼子,落荒而逃偏要说成是要给母亲喝药,还平白落得个孝女的名头。
看段位,这曹白柔的段位可比宋家年月日那三姐妹都要高。
不过不怕,落到她宋曦希手里,都得原形毕露。
她宋曦希岂能会让这样的旷世白莲花如意?颤抖吧,小莲花!
宋曦希起身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她笑道:“呦,听说曹夫人白氏不是武将后人,每天都要去校场骑马,身强体壮的,怎么忽然就病了?”
“哦,对了,我刚想起来,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你家车夫进不得内宅,托我给你传句话。”
宋曦希不由地看了陆乘渊一眼,若他在外人眼里不是个阉人,也是进不得这内宅的。
宋曦希继续说:“说是让你不必着急,你母亲从校场骑马出来后就去打马球,今晚不回府吃饭,也告诉你不必回府一起用膳。”
“说是还订了酒楼的饭菜一会儿给送过来,让你留下来和师娘一起用餐。”
曹白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宋曦希继续戳她的肺管子,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的机会:“曹白柔,你母亲明明身体好的很,又是骑马又是打马球的。”
“你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女,怎么还能咒自己的母亲呢?吃药,吃什么药?给你母亲吃长生不老药吗?”
碧桃和霄彻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徐蕴藉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曹白柔。
她知道她这个学生是个要强的性子,可也不该用这样的借口来逃开作诗。
宋曦希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嘴巴:“呀,你不会是怕作诗没我背的好,担心丢脸,所以故意找借口的吧?曹白柔,这作诗的事情,还是你先提出来的呢!”
曹白柔说不出话来,无地自容又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宋曦希:“你……”
说着,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乘渊冷笑一声,这曹家的人和俞明帝难道是师出同门?
一言不合就开晕,还知道晕倒的时候用胳膊枕着脑袋,免得磕了头。
宋曦希假意去扶曹白柔,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小白莲,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猪可是很聪明的动物呢,你连猪都不如哦……”
她用最温柔的话语说着最扎心的话,曹白柔气的就要垂死病中惊坐起,可她此刻还晕着呢,只能咬紧了牙关继续装晕。
只是,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
看够了这一场闹剧,陆乘渊起身:“师娘,我们也就不叨扰了。”
二人行礼后就离开了温府。
马车上,宋曦希忍不住放声大笑,陆乘渊也很是开怀。
宋曦希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曹白柔肯定都要气炸了!哈哈哈哈……”
笑够了之后,宋曦希问陆乘渊:“你不问问我为何会背那些诗句?”
陆乘渊笑着看她,眼里满是宠溺,他抬手扶正她发髻上的发簪:“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宋曦希的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那滋味难以名状,莫名的欣喜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