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水汽的身影靠近了李四郎,一块毛巾出现在了李四郎面前。
李四郎惊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近在咫尺的林望舒的面孔。
李四郎不禁后退半步,耳垂一下子红的发亮。
林望舒无奈的说道:“李大人能帮我擦擦头发吗?我的胳膊太痛了,使不上劲。”
李四郎呆呆的接过毛巾,站在林望舒身后,小心翼翼的捧起黑色的长发,开始擦干。
花香的气味更近了,在阳光下散发的味道更加的猛烈。
在各类美色陷阱里,片叶不沾身,完好无误进出的李千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第一次失掉了全部的警惕心,用上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伺候着面前黑色的绸缎。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李大人的名字呢。”
黑色绸缎下传来闷闷的声音,林望舒轻轻抬起头,视线向上看去。
掌心碰到了后脑勺,人身上相对脆弱的位置,就这样落在了李四郎的手上。
几乎是下意识,李四郎脑海里闪过几个动作迅速的杀人方式。
“李大人?”
林望舒轻轻的问道,“听到太子妃称呼你四郎,大人是在家中排行第四吗?”
长长的睫毛映在皮肤上,李四郎被固定在原地,老老实实的回话道:“我是父亲收养的第四个孩子,没有改姓,在外面,他们都是混叫我李四。”
“首领姓李,你也姓李,想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了。”
林望舒仰着头,继续看着李四郎,轻轻的说道:“那么大人的名字就是李四郎吗?
天下可是有很多李四郎呢。”
看着面前少女的模样,李四郎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摄住,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遗憾。
好像有什么人曾经在记忆里面深深的叹息——她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李四郎定定的看着林望舒,终于不再移开视线,对上了那一双黑色的眼睛。
“李映安,”李四郎听到自己这样说道,“这是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李——映——安,”林望舒轻轻的念道,“真是个好名字。”
她对李映安轻轻的笑着,又重新低下头去,让对方继续擦拭头发。
一股莫名的温情,流淌在两人之间。
“四哥!四哥!”门外传来“噔噔噔”的上楼声,朱小七欢快的声音轻巧的传过来。
林望舒的头发还有几分潮湿,李映安催动内力,将剩下的水汽给烘干了。
“四哥,东西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李映安这才想起让朱小七准备的马车,门没有关,海棠伸手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小七,三步并作两步,一步迈进房间里。
朱小七年纪再小,此刻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什么。
李映安正挽着林望舒的头发,两人齐齐转过来看着他。
朱小七后知后觉的讷讷道:“马车……就在后门……饭做好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林望舒拿起一旁的发带,随手扎了一个长马尾。
李映安看着林望舒的动作,低声说道:“用过饭,我送你回去。”
林望舒笑着点点头。
……
翰林府的结亲,一方是勋贵世家的小姐,一方是清流里的贵公子。
两方可称得上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
京城的人,捡了一路的喜糖,拿了撒在地上的喜钱,大把大把的铜钱,叮叮咚咚的敲在地上。
京城中人愿意为这对新婚夫妇多说几句好话。
婚宴在开始的时候,被灵安公主的来势汹汹搅和了一下。
后面的宴会,倒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了。
至少在表面上看,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送走所有的宾客,将阖府上下整理收纳完毕,新人早早歇下来了。
翰林府上的管家,匆匆找到老爷,询问道:“老爷,隔壁派人来问,北边的荒草园子,今日用了吗?”
今日婚宴需要的空间比较大,有些关系比较疏远的位置,就安排到了隔壁的宅子里面。
王翰林用的这个宅子,是从旁人手里买来的。
原先的主人家,兄弟姐妹有很多,宅子也很大。
翰林入住之后,只用到了其中的一半,将剩下的部分隔断起来,租借给了前来京中寻找出路的读书人。
这些人算是某些幕僚、门客的预备役。
今日直到翰林府上喜事,也有机会讨了一杯喜酒。
等到宾客散尽,这些读书人要回去休息,看到前往北边荒园子的门开了,几人喝多了酒,心中有些诧异。
今日婚宴宾客非常之多,翰林府现在的空间,不足以全部摆开。
这边的空地也拿出来用,管家提前派人说过,并且仔细布置过了。
但是没有说过这个园子的安排啊。
整个园子草木森森,青蛙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上泥土潮湿的很。
几人一合计,决定去问问管家,看看什么情况。
万一是翰林府上有什么其他的安排,他们贸然进去,只怕冲撞了主人家。
管家心中有些狐疑,好生安抚了这些客人后,匆匆去给翰林大人汇报了。
今日所有内外之事,在老爷夫人手里过一遍,里外具体的事情,有他掌控。
不该出现这样的疏漏才对啊。
王兴怀听到管家的汇报,问道:“园子那边什么情况?问过管事的人了吗?”
管家已经派人去叫了,按理来讲,这会儿应该到了才对。
前去叫人的家丁,带来了一个浑身酒气的家伙。
看着还有几分神智,一问话,大着舌头说不了三个字就开始含混。
王兴怀看着家丁的样子,摆摆手让他下去,又对管家说道:“保险起见,你趁夜带人去院子里看看。”
园子常年荒废着,蛇虫鼠鸟又多,管家让人打起灯笼,拿着家伙事儿走到了院子里。
这一看不要紧,管家当场吓了个哆嗦,院子中的草木都有这段的痕迹。
明显是有很多人经过,越是往里走,借着灯笼的光,也隐约可以看到地上一大片的空地。
比周围干净太多了。
这个痕迹直接通向了一扇敞开的房门,经历过世事的管家,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