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仿佛溺水之人能够重新喘息似的哀嚎从办公室的角落里传来。
麻姑姑面色一紧,立即循声小跑了过去。
走到近前,只是看了一眼,麻姑姑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幸好两名紧紧跟随的侍女立即上前搀扶住了她。
五位副宫主哪里见过麻姑姑如此失态,纷纷寻找自家下属询问。
不一会儿,就都有意无意地瞥向金生水。
庆虎听完火蝠的汇报,却是冲着金生水眨了眨眼,得意地招呼金生水落座,然后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把交椅上。
朱蒙鑫在麻姑姑叫出朱贤阳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就冷了,而在得知冲突的结果之后,立即就恢复了淡定。他震了震道袍大袖,扶了扶高檐大帽,坐回了属于自己的那把交椅上,位于主座右手第一位。
钱庆余在听取下属汇报的时候,目光不停地在金生水、庆虎以及朱蒙鑫的背影之间逡巡,眼中只有看乐子的兴奋,他特意上前看了一眼兀自惨叫的朱贤阳之后,才满意地坐回挨着朱蒙鑫的交椅,满眼期待。
唐昭仪面无表情,根本不想理会,但她生怕又是实验室出了事情,还是询问了下属,待了解到冲突经过之后,只是瞥了一眼金生水,就坐到了钱庆余下首,看着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盏出声。
金泰斗听完下属汇报,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立即意识到这是麻姑姑梨花卫一系和庆虎护卫总队一系之间的斗争,但是他作为负责行政事务的副宫主,按照规矩根本无法置身事外。他瞪了一眼金生水,立即吩咐人去寻医护,然后硬着头皮挨到麻姑姑身侧,等待吩咐。
麻姑姑终于是缓了过来,她扭头看向左右,目光冰冷。
右边的侍女只是碰上麻姑姑的目光,就立即放开了手,退后一步低下了头,止不住地颤抖。
而左边的侍女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松手,却已经对上了麻姑姑那双冰冷的眸子。
侍女刚要低头躲避,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了,她目露惊恐,想要求饶,奈何开不了口。
她的眼球高高凸起,她的脸上爬满了青筋。
下一秒,她化为了人形齑粉,猛地炸开,一部分散落在了地毯上,一部分向四周飞溅而去。
降香黄檀沾染了大片鲜血,《祭侄文稿》也沾染了鲜血,血滴缓缓滑落,像是在哭泣。
侥幸存活下来的侍女瘫软在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金泰斗没有躲也不敢躲,他被血污糊了一脸,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有麻姑姑依然保持着独属于皇宫内侍的优雅,没有沾染上一丝血污。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令会议室内噤若寒蝉。
金生水内心冰凉,他想起了那间报社。
麻姑姑转过身,直直地看向金生水。
金生水缓缓起身,同样以冰冷的目光回应。
庆虎豁然站起,火蝠和单山君也立即起身。
空气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朱蒙鑫和只想看乐子的钱庆余都开始胆颤,生怕两边打起来波及到自己。
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规劝,钱庆余甚至希望最懂人情世故的金泰斗能够发挥他的特长以阻止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
时间变得漫长无比,也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麻姑姑终于转过头,看向了金泰斗。
“战缨在哪里?”
对峙结束,金泰斗刚刚松了一口气,然而麻姑姑的问题又令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泰斗不敢直接回答,只是缓缓移开身体,露出了身后倒在门口的战缨。
随着麻姑姑的目光缓缓转向战缨的位置,会议室内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呵呵呵……哈哈哈……”
麻姑姑突然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
笑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在某一个时刻,笑声骤然停止,麻姑姑突然转身,冲着金生水的方向咆哮道:
“庆虎,你们先杀喜督,又重伤梨花卫先后两任侍卫长,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你们是要造反吗?”
闻言,庆虎的头发根根炸起,像是愤怒的雄狮。
他不甘示弱,一巴掌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吼道:
“麻麻红,喜督叛乱,证据确凿,你居然还要为他狡辩?你究竟抱有什么目的?叛乱你是否有份?”
庆虎又一拳砸在会议桌上,震得茶盏七扭八歪。
“还有,你他娘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宝贝儿子眼睛里的究竟是什么?那是金针,你儿子的独门暗器。
你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他的独门暗器为何会出现在他自己的眼睛里。”
庆虎越骂越激动,拍得会议桌啪啪响,茶盏终于承受不住了,纷纷开裂。
“麻麻红,老子忍了你十多年。老子是高梨宫总护卫长,老子是高梨宫副宫主。
你是什么玩意儿?仗着是宫主身边的老人就对着我们这些正经副宫主吆五喝六的,我们都是看在宫主的面子上才敬重你三分,你他娘的别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牵扯上其他四位副宫主,庆虎一通激情输出,只觉得神清气爽。
高梨宫覆灭在即,他非常担心卧底高梨宫十几年遭受的委屈无处释放,没想到今天逮到机会了。
金生水听得目瞪狗呆,他知道庆虎嘴炮强,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强,对待麻麻红丝毫不留余地,字字扎心。
虽然言语粗鲁了些,但是真他娘的爽啊!
金生水确实想要借开会搞事情的,没想到他的目标以这种方式超额完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加速吧!
金生水看向麻麻红脚下那块颜色更深的地毯,原本这里站着的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朱、钱、唐、金四位副宫主先是震惊,随即像是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纷纷面色黯然,听到最后只剩下激动。
而麻麻红身侧的金泰斗更是激动得身体都开始颤抖了,他遭受的吆五喝六可不仅仅来自麻麻红一人。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不是庆虎。
高层撕破脸皮开骂,部门主管和副主管们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没有人再敢直视这场高层间的骂战。
而骂战的另一方,气势被庆虎全面压制的麻麻红只能剧烈地喘息着,她眼中冒火,但一肚子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她哑口无言。
“看在谁的面子上?”
就在此时,依旧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外突然传来人声。
办公室内的所有人仿佛瞬间同频,包括即将爆发的麻麻红,包括叉腰得意的庆虎,包括副宫主和正副主管们,全都起身面朝大门的方向,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皆面色肃然、束手而立。
金生水有样学样,他对那个声音很熟悉。
高梨宫宫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