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初心里满是绝望和懊悔,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有一腔的热血,却不能帮助他们。
要是她懂医术就好了。
战场上混乱不堪,姜夏初穿行在众人之间,一脸沉重地看着。
突然间,眼前的画面一转,姜夏初看这场景,眉心微锁。
这似乎是刚打完了一仗。
她的视线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的注意力猛地被吸引了过去。
姜夏初蹙紧眉头,大步朝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个土堆的边上,卫昭正半跪在地上,身旁是一堆简陋的医疗器具,他眼神专注,拧着眉头,额头上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顾不上擦汗,手上动作格外熟练,如今正处在战场上,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地帮伤员们处理一下伤口,包扎一下,暂时保住性命。
“卫……卫医生,我好像回不去了…你先……先去救别人……”
卫昭身前重伤的战士,受了重伤,如今有一只眼已经血肉模糊,连睁都睁不开,身上,腿上都有伤。
他说话声格外的虚弱,有气无力、磕磕绊绊地开口,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卫昭听到他的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就继续包扎了起来,沉声道:“别想这些,有我在,你的这条命暂时丢不了,好好活着,你闺女还等着你呢。”
说完,卫昭便继续替他包扎着腿上的伤口。
收拾好后,他又赶紧地起身,拎着自己的东西,朝着其他的伤员走过去。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每一寸空气都令人觉得无比的压抑与绝望。
“江临,坚持住!”
姜夏初正看着卫昭发愣,突然听到一个沉重的男声。
这个熟悉的名字,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姜夏初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江临毫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死死地闭着,几个抬着担架的战士脚步匆忙又沉重。
还有人在一旁不停地喊着他。
“江临!醒醒!”
“不能在这睡,再坚持一下!”
姜夏初看着此刻的江临,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医院碰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的江临,分明还是一个活泼阳光的男人,怎么现在成了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
姜夏初忍不住一阵心痛。
他身上穿着的军装早已经被鲜血彻底的浸透,橄榄绿的军装,硬是被染成了刺眼的暗红色。
中弹的伤口处,血肉模糊,还有的伤口处大面积的烧伤,水泡破裂后,流出的脓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单单是看着,都令人惊心怵目。
姜夏初的目光在战场上不停地穿梭着,心跳急速加快,她眼里布满了血丝,眼里满是惊恐与担忧。
只看到了卫昭和江临,却没瞧见陆怀宴和裴云琛。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虽然只是梦,但这梦的真实程度却让姜夏初心慌得可怕,她鬼使神差地就在战场上跑了起来,四处寻找着那个身影。
半天都没找到,姜夏初也不放弃,不停地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虽然时间还早,但似乎像是为了祭奠那些烈士,连天都阴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不停地变化,姜夏初抬眸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军营处。
军营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来气,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战士们都聚集在军营里,围坐在了一起,灯光照亮了那些疲惫却仍旧坚毅的脸。
他们手中都握着笔,面前是一张张空白的信纸。
有人握着笔,半天都没有落笔,眼神格外的空洞,长叹了一口气,失落地喃喃自语道:“这遗书,写了又有啥用?我都不知道写了多少封家书回去了,可一次回信都没收到过,家里人怕不是都当我死了……”
那将士说到后面,连声音都有些微不觉察的颤抖。
在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他们从未害怕过,也从未掉下过眼泪。
可如今提起家里的事,他却忍不住红了眼,在摇曳灯火的照耀下,隐约能看到眼里闪烁着的泪光。
说罢,他将笔扔到了一边,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旁的战友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劝道:“兄弟,写吧。不管怎样,至少要让家里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他身边的其他战友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咱们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在努力,是光荣的。”
“是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咱们牺牲了,那也是烈士,是英雄,为国家而献身,不丢人!”
那战士一听这话,刚憋回去的眼泪顿时又冒了出来,点了点头,拿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有的人写着写着,泪水就逐渐模糊了视线,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姜夏初站在人堆的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心疼得不行,脸上早就布满了泪痕。
她知道军人们保家卫国,值得尊重和歌颂,可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之感动、震撼。
她从未想象过会有这样的场景,更不敢想象,若是让她来写遗书的话,会是怎样崩溃的心情。
姜夏初越想,心就越发的疼。
过了没一会儿,有的人还在唰唰地写着,队伍又突然下了指令,迅速整顿出发了。
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和生命挂钩,耽误不得。
姜夏初跟在队伍的一边,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跟着部队走了不知道多久,姜夏初一抬眸,突然在前面不远处的战壕里,看到了裴云琛。
在看清他现在的模样后,姜夏初的瞳孔突然急剧放大,大脑乍然一片空白。
裴云琛平日里都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模样,脸上始终都带着笑,虽然有时候爱开些玩笑,但骨子里是个很温柔很可靠的人。
可如今他却狼狈至极,靠在一个掩体的后面,右手受了伤,简单的处理后,吊着绷带,但似乎牵扯到了伤口,那白色的绷带上,早就血迹斑斑了。
他的左臂也被炸的伤痕累累,伤口处还缠着染血的纱布,血肉模糊,纱布和伤口粘在一起。
他的腿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
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全是伤。
他躲在掩体后,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纸和笔,用不停发颤的左手艰难地握着笔,在纸上歪七扭八地写着什么。
写完后,将笔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叠了起来,慢慢地揣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将外套理了理,随后单手扶着地,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打开一旁的包。
姜夏初朝着他逐渐走近,目光扫过那个包袱,打眼一看,似乎都是陆怀宴的东西。
一见此,姜夏初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姜夏初停在裴云琛的身前,敛眸看着沾着血迹的包袱。
那包袱里的东西被码的整整齐齐,裴云琛用左手从包袱底下翻出了几个信封。
姜夏初凝眉一看,一眼便注意到了信封左下角那个熟悉的字迹。
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