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沈青青好似被什么击中,心跳猛地加速。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又被深深的疑惑所取代。一种混杂着不解与探寻的情绪,在她心头交织盘旋。
半晌,回味过来后,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从小,沈怀安便对娘亲的事讳莫如深,仿佛那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明里暗里地悄悄隐瞒,因此她对娘亲的了解少之又少。
即便是娘亲的闺名,也是她识字之后,费尽心思才从沈怀安的口中得知的。
自从她怀疑娘亲还活着后,便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想方设法地寻找,可全都一无所获。
此刻,于闹市街头,忽然叫住自己又慷慨赠香的眼前人,竟然清晰地喊出了娘亲的闺名!
沈青青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揪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双眼瞪大,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声音因过分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你……认识我娘?”
一双眸子深深望向柳如烟,好似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柳如烟被沈青青这突如其来的反应,震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她迎着沈青青的目光看了回去,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
有惊讶、有疑惑,更有那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怀念。
似乎在沈青青这张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温婉如水、坚韧似竹的影子。
她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颤抖,急忙反问,“你娘?所以,你是……青萝的女儿?”
话里藏着无尽的惊讶,也流露出一种深藏在心底的期待。
沈青青只觉心跳都漏了半拍,半天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柳如烟,声音低沉而坚定,“冷青萝,正是我娘亲的闺名。”
随着声音落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柳如烟才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缓缓回神,脸上的震惊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慨与感动。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其中打转,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滑落。
她颤抖着手,像是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轻轻地、紧紧地揽住了沈青青。仿佛要将那未曾言说口的秘密,还有那些深埋心底的情意,全都通过这一抱传递给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青这才犹豫地在柳如烟的耳畔轻声唤了声,“柳姨”。
然后,带着一丝期盼和恳求,轻声问道,“能给我讲讲我娘亲的事吗?”
柳如烟这才收敛起满腔的情绪,松开怀抱,看着沈青青的眼睛,笑得灿若桃花。
“嗨,瞧我,一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走,咱们进屋慢慢说,柳姨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说着,便拉起沈青青的手,径直走进了暖香阁的雅间,徒留门口众人面面相觑。
沈南枝站在人群中,看着柳如烟和沈青青亲昵的背影,气得牙根痒痒。
今日,她难得高兴,本想好好散散心,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又遇上了沈青青那个烦人精。
见她被暖香阁阁主捧得那么高,她一时气不过,便想站出来拆台。
没想到,这个柳如烟竟如此古怪,不但给足了沈青青面子,好似跟她那个死鬼娘亲还是旧相识。
真是晦气!
正想着,忽见暖香阁掌柜的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躬身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
“承蒙诸位捧场,今日我们阁主寻得故人,心中甚是欢喜。为表谢意,本店所有商品,全部八折,欢迎进店选购!”
话音一落,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没有得到鹅梨帐中香的遗憾很快便被八折优惠给冲淡,众人纷纷涌入店内,争相挑选香品。
沈南枝见状,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拉着顾氏准备进入暖香阁,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夜好好挑一款香。
然而,两人刚踏入门槛,掌柜的便讪笑着迎了上来,伸手拦住二人的去路。
脸上满是歉意地说道,“二位请留步。阁主特意交代,本店概不接待二位,还请去别处看看。”
沈南枝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沉,依然保持着笑脸,但话里明显有了驱赶之意。
“方才二位当众叫嚣‘药香污浊’,这是对咱们暖香阁香品的最大亵渎。做生意讲究个缘分,二位明显与我们暖香阁无缘。所以,还请二位高抬贵脚,去别处看看吧。”
沈南枝还想争论,却被顾氏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南儿,别惹事了。”
沈南枝虽然心有不甘,但想想最近沈府的遭遇,还是不敢太过任性,愤愤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嘴里还嘟囔着。
“哼!不就是个臭卖香的嘛!本小姐还不稀罕呢!等本小姐嫁入国公府,定让你们好看!”
而暖香阁的雅间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柳如烟坐在窗边,轻抚着沈青青送她的兰草,手指顺着叶片缓缓滑过,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记忆。
她眼中满是温柔,然而一开口却还是带上了几分哽咽,“说起来,我与你娘初见时,她手里也拿着这样一株兰草。”
下一刻,她好似穿透层层时光,重新回到了那段遥远的岁月。
“那时,我还是【制香柳家】的庶女,身份低微,人人都能踩上一脚。在家中被嫡母和姐妹们磋磨得实在怕了,便主动请缨,进山里帮家里寻找制香的珍稀原料。就这样,我遇上了同样在山中采药的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