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说?”江心棠问。
“老奴、老奴……”尽管王妃年纪轻轻又是在庄子里长大的,比不上冯姑姑精明能干,但常嬷嬷也没有轻视,她编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出来,又找其他嬷嬷做伪证,以为可以骗过王妃。
结果!
结果王妃仅仅看了她和几个嬷嬷的双手,不但看出她偷懒,还看出来她爱打叶子牌。
心太细了。
她根本想不出来更好的理由蒙骗王妃,当即趴地哭诉自己年纪大了,身子不适等等。
“既如此,那就出府吧。”江心棠面无表情道。
常嬷嬷一愣,赶紧求饶:“王妃开恩,老奴再也不敢了,求王妃留下老奴吧。”
江心棠不为所动。
汪嬷嬷出声:“常嬷嬷,体面一点吧。”
常嬷嬷心头大骇,脸色不由得发白。
“去收拾包袱吧。”
常嬷嬷看一眼江心棠,不得不离开。
江心棠望向香蕊几人:“王府是王爷的府邸,不是任何人耀武扬威的地方,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望你们谨记。”
她的声音并不大,话语温柔,却莫名地让人不敢反驳,香蕊几人连连应是。
“香蕊。”江心棠唤一声。
香蕊身子抖了一下,害怕的声音微颤:“是,王妃。”
江心棠明知故问:“你几岁了?”
香蕊道:“今年十三岁了。”
“为什么进府?”
“是、是、哥嫂卖进来的。”
江心棠闻言默了默,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香蕊实话实说:“好好干活赚银子,养活自己。”
江心棠点点头,问:“你可会女红?”
“奴婢会。”
“可会梳妆?”
“奴婢会一点。”
“可会收拾卧房。”
“奴婢会。”香蕊进府,就是要伺候锐王爷的,自然都会。
江心棠也是知晓的,但她还是当众询问一遍,也让其他下人知道来龙去脉,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你在这里有些屈才了,跟我到勤行院吧。”
到勤行院?
到勤行院就算做个粗使丫鬟,也比待在浆洗院好。
香蕊呆住了。
陈嬷嬷等人没想到一直受常嬷嬷打骂的香蕊有这等造化。
“不愿意吗?”江心棠问。
香蕊原本只希望王妃能够给自己主持公道,让常嬷嬷有所忌惮,不再那么恶劣地打骂自己,不曾想王妃打发了常嬷嬷不说,还要自己去勤行院伺候。
去勤行院啊!
那是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如今……她心里万分激动,连忙道:“愿意,愿意,奴婢愿意去!”
“好,那就收拾东西。”江心棠道。
“是,王妃。”香蕊赶紧爬起来,急急忙忙地跑进一个漆黑的小房子,很快就抱着一个灰旧的包袱出来。
江心棠道:“走吧。”
“是。”
陈嬷嬷几人平时都认为自己高香蕊一等,看到她就这么飞上王妃这么一个高枝,心里不是滋味。
可王妃刚刚已经把事实都摆出来了——香蕊就是年纪小、就是会女红、就是会梳妆等等。
她们比不上,只能靠一把子力气吃饭。
没一会儿,她们也就认命,激烈讨论常嬷嬷被赶一事。
很快地,整个王府都知道王妃赶走了常嬷嬷一事。
“王妃赶的?”
“王妃看起来温善又体贴啊。”
“你怎么知道的?”
“王妃每日都在府上散步,我遇到几回,行礼时,她都微笑同我说话,然后问问我做的事情,感觉特别好。”
“是好,也好厉害,看一下手掌,就知道常嬷嬷整日不干活,经常打叶子牌,三言两语就把常嬷嬷拿捏,然后常嬷嬷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了。”
“这么厉害!”
“不止。”
“王妃进府这几日,王爷都不砸东西了!”
“王爷绝食三日后,在王妃的照料下,用饭了。”
“哇,王妃好厉害。”
“不是说她在庄子里长大,什么都不懂吗?”
“还有人说,王妃肯定会被王爷赶走呢。”
“我感觉他们都小瞧了王妃。”
“你们说是王妃厉害,还是冯姑姑厉害?”
“冯姑姑吧,宫里面的女官啊。”
“那她也得听王妃的吧。”
“不一定。”
“王妃没进门时,我以为冯姑姑会成为王爷的……”
“你可别乱说!”
“就是,别乱说,如今王妃进门了,不是大家所想象的软弱无能,而是挺厉害的人,我们以后要更加注意了。”
“是。”
“王妃把常嬷嬷赶走了真好。”
“是啊,常嬷嬷好吃懒惰又一肚子坏水。”
“王妃是做了好事。”
“没错没错。”
“……”
在江心棠安顿好香蕊后,汪嬷嬷就把府上传言告诉了她。
江心棠实在看不上常嬷嬷的为人处事,所以将她赶了出去,没想到下人们会把她夸了又夸。
行吧。
至少她在他们心中,从替嫁、生母是庶女、不受疼爱、在庄子里长大、没有背景、空有长相的宣平侯府三姑娘,变成了王妃,那么她以后行事方便很多。
她对汪嬷嬷道:“水至清则无鱼,他们偶尔议论一下可以,只要不触及到王府利益,可以不予理会。”
“是。”汪嬷嬷应。
“你膝盖不舒服,就不用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可是……”
“夜已经深了,没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明日跑腿的活儿,让香蕊做就行。”江心棠道。
感受到王妃的关心,汪嬷嬷心里暖融融的,越发喜欢眼前这个刚进门又美艳的王妃,道:“行,那我把她喊到身边,再嘱咐她些事情。”
江心棠点头。
汪嬷嬷离开。
江心棠走进卧房。
谢景熙坐在床上看书。
江心棠走到桌前,倒一碗茶水,递给他。
“不喝。”谢景熙道。
江心棠从善如流地放下茶碗,道:“王爷,我今日赶走了浆洗院的常嬷嬷,然后把里面的一个小丫鬟香蕊,提为贴身丫鬟。”
谢景熙闻言抬眸望过来。
江心棠细数常嬷嬷行为不妥之处,道:“总之,赶走她,我能更好地掌管王府。”
谢景熙诧异问:“你要掌管王府?”
“我是王妃,自然要掌管王府。”这样的话,就算哪天谢景熙作死了,她守寡也守的有底气。
谢景熙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什么都说。”
江心棠直言不讳:“我只是诚实面对自己和王爷你。”
谢景熙道:“京中贵女,可没有你这样?”
江心棠道:“因为太多人都不敢诚实面对自己和他人了。”
谢景熙问:“面对了又怎么样?”
江心棠认真道:“面对了,就能够接受自己的不足,就有机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谢景熙阴阳怪气地来一句:“你倒是通透。”
“也还好。”江心棠回一句。
谢景熙讽刺道:“这么通透,怎么不去当尼姑?”
江心棠认真地想了想,回答:“王爷,我当不了尼姑。”
谢景熙问:“为什么?”
江心棠望着他,郑重地回答:“我喜欢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