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洗洗就行了。”小少年看着自己的脏手和胳膊。
“你快点去洗,我和奶奶都在等你吃饭呢。”江心棠道。
“好,我洗好了,再和你说事儿。”
“什么事儿?”
“我刚刚遇到一个人,他说……”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小少年便停了下来,道:“等我洗完了再说。”
“行吧。”江心棠以为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少年将刚买的肉放进厨房,去洗澡了。
江心棠看着他小小的活泼模样,笑了笑,抬步想要走进堂屋,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熟悉的目光。
她心尖莫名一颤,一寸寸转头看去。
谢景熙正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着魂牵梦萦却始终找不到的人,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心有千言万语都涌在喉咙,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心棠眼眶一下红了,唤:“景熙……”
那么熟悉的呼唤,谢景熙的灵魂一下回笼。
他倏地迈开步子,几乎是飞奔进篱笆院子。
在江心棠面前倏地一停,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颤抖地唤:“心棠。”
“景熙,你终于来了。”江心棠搂着他的腰,眼泪落下来。
谢景熙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心棠,是你吗?”
江心棠回答:“是我。”
“是你吗?”谢景熙再次询问。
“是我。”江心棠再次回答。
“你……”
“我没有死,我好好活着,孩子也好好活着。”江心棠微微抬头,双手捧着他的俊脸,好好地望着他:“怎么瘦那么多?”
“我……”谢景熙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里的怎么多了一撮白发?”江心棠伸手抚摸他的发。
谢景熙握着她的双手:“不要紧的。”
江心棠不依不饶地问:“怎么会这样?”
谢景熙只得道:“我以为你不在了……”
江心棠心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又落下来。
“别哭,我没事儿,你……”
“是你!”这时候小少年洗干净出来,惊讶望着谢景熙。
江心棠立马伸手抹一把眼泪,回头道:“青川,他就是我一直等的人。”
小少年青川惊讶地问:“他真是?”
江心棠点头。
青川问:“你不是说他双腿瘸拐吗?”
“我已经好了。”谢景熙接话。
“那我刚刚……”
“没关系。”谢景熙道。
青川闻言看向谢景熙。
“你是为了你江姐姐好,是吗?”
“是。”
“只要你是为她好,做什么都没问题。”
青川顿时觉得锐王爷这个人真不错,值得江姐姐的等待。
“青川,这是你表姐夫?”看谢景熙和江心棠相拥落泪,老妇人呆住好一会儿,隐隐约约猜出两人的关系。
“对,我表姐夫!”青川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望向江心棠。
“让李大娘见笑了。”江心棠扯个小谎言:“老家遭难后,我给夫君寄信后,说明我来投靠青川和奶奶了,结果夫君没有收到书信,不知青川家在哪儿,也不知我在青川家,今日能够在这里相见,实属巧合。”
青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对对对。”
“哎呀,早知道你们是亲戚,刚才买陶埙的时候,就应该便宜一些的。”老妇人道。
“大娘好意,不过那些陶埙值得,不用便宜。”谢景熙道。
老妇人也不计较,便道:“既然你们是亲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
“多谢大娘今日帮助。”
“没什么的没有什么的。”老妇人笑着离开。
青川看向谢景熙和福全,邀请二人进屋坐。
谢景熙看福全一眼。
福全立马意会,出去放信号,将王爷的人喊来保护王妃。
谢景熙走进堂屋,一眼看到一张老旧的木桌子,上面放着油灯、火折子、一个茶壶、一个缺嘴茶碗,旁边是两条不平整的长凳。
其他就没有了。
简陋到极点。
他无法想象江心棠住在这里,眼眶一下就红了。
“没关系的。”江心棠捏了捏他的手。
谢景熙声音压抑:“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江心棠拉着他坐到凳子上。
青川给谢景熙倒水。
江心棠道:“青川,午饭做好了,你和奶奶先吃吧。”
“江姐姐你呢?”青川问。
“我等一下再用。”
“那我们等你一起。”
“奶奶身子刚好,不能饿着。”
“那我给奶奶盛饭,让奶奶先吃,我再多做些午饭,一会儿大家一起用。”青川把谢景熙和福全也算在里面了。
江心棠笑了笑:“行。”
青川去忙了。
福全知道谢景熙和江心棠有话要说,他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去帮青川。
江心棠重新看向谢景熙。
谢景熙也望向她。
看着他面颊消瘦、憔悴,还有一撮白发,江心棠微微低头,一颗眼泪滴在谢景熙的手背上。
“心棠。”谢景熙握住她的手。
江心棠抬起泪眼:“是宣平侯夫人他们联手,我才坠落。”
谢景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查到了。”
“香蕊和福清跟着跳下来,他们拉了我一把,虽然没有拉住,但减缓了我坠落的速度,所以我摔下来的时候,并未伤及生命。”江心棠拉着谢景熙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谢景熙心都被烫了一下,不敢想象这里有个小生命,更不敢想象,在那样的险境下,这般纤细的江心棠,居然护住了,他心疼地问:“疼不疼?”
江心棠实话道:“疼,我的腿折了。”
谢景熙眼中尽是痛苦。
江心棠按紧他的手道:“我本来想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我看到黑衣人从山顶往下跑。”
“他们是要你的命。”谢景熙握拳。
是。
江心棠当时站不起来,走不动,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她忍着腿上的巨疼,连滚带滑,滑到山脚,寻找一线生机。
她不想说的那么仔细,让谢景熙难受,便道:“所以我抢先滑到山脚下,碰到了青川。”
“他愿意救你?”
“不愿意的,但我有银子。”江心棠从小穷怕了,成为锐王妃后,随身都会带银票和碎银子,她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父母早逝,奶奶生病,刚刚十岁,就到处干零活,赚银子给奶奶治病。
“那日,他到觉明寺求神明保佑奶奶,顺便向香客们讨要地些施舍。
“我掏出碎银子,让他救我,事后我还会给他银子,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心思单纯,很快就答应了。
“于是他拉一辆架子车来,将我带离觉明寺。
“我想,宣平侯夫人既然愿意现真身,对我下手,那么她肯定就没想到让我活下来,所以回京、回府的路都是危险的,所以我跟着青川来了这里。
“我必须保证我和孩子的安全。”
谢景熙点头:“你做得对。”
“可是你……”江心棠望着谢景熙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