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时,御医便说过,陛下的身体已无法久撑,虽然后来苏牧献药,但陛下的身体根基已无法挽回。”赵高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啊?”胡亥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赵高。“嘘!”赵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公子小点声,老奴跟您说的话,若让陛下知道,老奴定然性命难保!”
胡亥立刻点点头:“明白,老师是为了我才这么说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老师是想让我对父皇不利?”胡亥有些惧怕地问道。
“岂有此理!”赵高摇了摇头:“那绝对不行!”
“但我们可以在扶苏身上下点文章。”赵高眯起眼睛,狡黠地说。“什么文章?”胡亥茫然地问道。
......
李斯当初怀着满腔热血来到了秦国。尽管李斯本是楚国人,楚国在战国七雄中也是一方大国,但他为何没有留在楚国,而是选择去了秦国?
这主要还得归功于他的学识。李斯出身法家,早年游学到秦国,成为吕不韦的长史。秦国崇尚法治,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法治时代已然开启。因此,李斯认为留在秦国才是最佳选择。
正是这一决定让他如今成为了大秦左相。秦国的法律也达到了历史上的巅峰。秦法之严苛,可谓空前绝后。有人曾言:秦之所以强盛,也因法而败亡。
秦的强大源自其法律。商鞅变法使得秦国国力日增,犹如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一经启动便能碾碎一切。然而,当秦国一统六国后,秦法却逐渐成了束缚国家发展的桎梏。
秦法的严酷,使无论是上层还是底层都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而绝望中必然孕育着 ** 。盛极而衰的道理在千年历史中屡次得到验证。现在的大秦法律已经达到了鼎盛,李斯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兴衰的过程。
李斯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了秦法之中,眼看自己的成就即将毁于一旦,该是多么痛苦的感受?此刻,这位大秦左相独自在家饮酒,浑浊的酒液顺着酒樽的边缘滑入口中。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秦左相,此刻显得格外颓废。一杯酒下肚后,李斯抬起头望着正厅悬挂的巨大的“法”字——这是他在受封左相时,秦王嬴政亲手所写并赐予他的。
“哎……”望着代表昔日辉煌的“法”字,李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现在的秦国,恐怕谁都看得出来,法家正一步步走向衰落。
未来的路,对于法家来说将更加艰难。而身为大秦左相的他,又该如何抉择?李斯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主上,府外有人求见。” 一个仆人走入客厅,对着李斯拱手说道。 “不见。” 李斯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他此时实在不愿意接见任何人。
“主上,此人声称若您拒绝相见,他会交给我一样东西。” 仆人说完后,将一块刻有两个字的竹简递给了李斯。李斯微微皱眉,接过了竹简。竹简上赫然写着“秦法”二字。
这一瞬,李斯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紧盯着手中的竹简,随后将它放在了桌上。“让他进来。” 他下令道。
门外,一个黑衣身影伫立在黑夜中,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久,府门缓缓打开。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李斯端坐着,火盆散发着暖意。“你来有何事?难道是有陛下的诏令?” 李斯看着面前的人,眉头紧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高。
赵高微笑着,望了望李斯面前的酒樽。“左相如此雅兴,一人独酌?怎么没有歌舞助兴呢?” 赵高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果不其然,李斯闻言更加皱起了眉头。按理说,二人都是法家,但他为何如此不喜欢赵高?
因为赵高实在太有功利心。当初赵高只是宫中不起眼的小奴,能够引起嬴政注意,靠的并非是出众的才能,而是刻意的算计。大秦律法严格,嬴政在批阅奏折时常需查找秦法,非常不便。赵高看准这一点,苦研秦法,将每一条都烂熟于心。如此一来,只要嬴政批阅奏折时他在旁,就等同于有了一个活的秦法典。这也是他能够飞黄腾达的原因。
但在李斯眼中,赵高所用的法是为了私利;而他的法,却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建立一个法治国家,让所有人沐浴在法律之下!
李斯抬起头,冷视赵高:“放你进来已经污了我家地面,我可不是来听你闲话的!”
赵高的造访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最近诸事不顺,但身为大秦左相,他岂容他人轻侮。然而,赵高听到李斯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左相何必动怒,夜已深,何来诏令?我只是带来了一个消息与您分享。”赵高笑道,“或许您还不知道,今天下午陛下命老奴传递了一份诏令到云中郡,不知道您能猜到是什么吗?”
听到赵高的话,李斯眉头一挑。云中郡!诏令!
在李斯耳畔响起这番话语时,他的心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些推测。
“想必左相已有猜想,陛下颁布谕旨,令长公子扶苏在春季来临前返回云中郡参加祭祖仪式。”赵高缓缓道来。
此话一出,李斯顿感心潮起伏!
终是避无可避!
长公子扶苏已被遣往云中郡三年。此时归来,是为了哪般?
每年春季皆有祭祖活动,陛下却从未让扶苏回来。偏偏眼下……为何突然决定召回扶苏?
“左相大人,当年扶苏因何罪过被贬至云中郡,想来左相心中明镜;而此次他返回,究竟代表了什么,左相也心知肚明!”
“大秦奉行法治建国之道,但长公子扶苏并不尊尚法家,此事当初……呵,呵!”赵高停顿,细细观察着李斯的神情变化。
回溯到三年前,嬴政泰山封禅原本打算邀集东方儒生按周礼祭天。然而,这批东方儒生却一言不发,令嬴政颇为尴尬。
不得已之下,嬴政改用秦国礼仪完成祭典。
然而,天意不从,祭祀当天竟暴雨如注,将祭典弄得一团糟。
事后,那些缄默不语的东方儒生公然嘲笑嬴政,称其统治不合天意,必遭败亡。
面对这般羞辱,嬴政愤慨不已。
然而,出于稳定东部的目的,他未立即采取行动。
但嬴政的隐忍却助长了那些东方儒生愈发猖狂的言行。当时正值郡县制度推行之际。
淳于越,一名来自齐国的东方儒生,强烈反对郡县制,主张恢复商周旧制进行分封。
对此提议,李斯当即予以反驳,同时提议禁止百姓引用古人言论诋毁现行政策,并打击私人讲学诽谤朝廷的风气。
李斯所谓的私学,实指所有除法家以外的思想流派。
泰山封禅事件后,嬴政早已对东方儒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遂下令捉拿诽谤朝政及散布谣言的方术之士,
并颁布法令焚烧《秦记》以外各国历史文献。
百家争鸣由来已久,作为法家代表,李斯自然期望诸家学派最终向法家归顺,
因此在执法过程中难免表现得较为严苛。
彼时影响极大。
相比之下,长公子扶苏从小浸染于百家学问之中,内心向往以儒学治国,主张休养生息。
因此,在当时,他曾求见嬴政,试图劝阻这一决策。
他说当今天下初平,东部诸地儒风鼎盛、崇尚孔子,
如果强行推行此类措施,恐将引起动荡。
嬴政盛怒之下,便将扶苏贬至云中郡,意图让他亲身体验边疆的不稳定局势,
体会何为真正的混乱不安。
追根究底,扶苏被贬一事与李斯不无关联。如今扶苏归来,究竟预示着什么?又传递了怎样的信号?
扶苏无疑是一位秉持儒家理念之人。
至于他在云中郡的三年间,是否依然怀揣对李斯的不满和怨愤,外界无从知晓。
李斯沉思片刻后,抬头望向赵高,淡淡问道:“爱卿今日所言,究竟何意?”
与此同时,赵高正凝视着大厅正 ** 悬挂的“法”字牌匾。
“如果老奴没有记错的话,这边是当初左相上位时,陛下赏赐给您的吧!那时的左相多么意气风发啊!”
“然而,如果未来的继承者是长公子扶苏的话,恐怕左相的所有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况且当年的事情不仅儒家怨恨您,各学派都对您颇有敌意。左相是否想过,一旦事情发生转变,您和您的家人的境遇将会如何?”
“这天下虽大,可不知道是否有左相您的立足之地?”赵高脸上带着微笑。即使赵高不说,李斯也知道这些道理。
可是又能怎样呢?
秦朝的皇位继承者最终还是由陛下决定,而不是由他李斯来决定的。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皇位继承之事是由陛下的意愿决定的,你以为凭借你自己能够改变吗?岂不是自不量力!”李斯瞥了赵高一眼,不屑地说道。
“哈哈。”赵高微微一笑,“老奴当然无法改变陛下的心意,左相同样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