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无声地咆哮,吞噬了一切痕迹,像是世界从未存在过。
北部联邦的极寒冰原上,万物冻结,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在这一片白色的死寂中静止下来。
没有生机,没有声音,没有呼吸,一切都被全视之眼的极寒凝结。
如果有人还能站在这片冰雪之上,他会看到,在无尽的白色荒原中,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小屋。
它是这片死地上唯一的异物,残破的木墙在风雪中嘎吱作响,窗户早已破碎,门口的积雪深得看不见地面。
屋檐上悬挂的冰柱折射着微弱的冷光,像是某种即将断裂的利刃,时刻准备刺穿寂静的寒夜。
然而,这间小屋仅仅是伪装。
在它的下方,埋藏着北部联邦最后的秘密——一座隐藏在地底数千米深处的堡垒,
万余名幸存者在这里苟延残喘。这里,是红星最后的余烬;
这里,是人类最后的抵抗基地之一;这里,是死亡之手的启动点。
如果堡垒被攻破,人类将彻底消失在这片被冰封的土地上。
娜杰日达·伊利尼奇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
而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十九岁的她,曾是北部联邦工程兵的女儿,如今只是一个在废墟上寻找希望的孤魂。
她的名字在俄语中意为“希望”,可她早已不知道,希望到底是什么。
她蜷缩在电台前,紧紧裹着身上的军大衣,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着耳机线,试图调整无线电频率。
信号微弱,杂音不断,她的耳朵里充斥着“沙沙”的电波噪音,像是某种死去的东西在耳边低声窃语。
她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她不甘心,继续尝试,声音嘶哑而干涩:“喂……有人听得到吗?这里是北部联邦……我们还活着……请回答。”
沉默。
她的心脏被这片死寂攥住,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换了一个频段,再次呼叫:“这里是北部联邦极寒堡垒,我们……还在。”
沉默。
她的喉咙像是被冰块堵住,一股难以名状的绝望攀上心头。
她知道,可能没有人会回应,可能整个世界都已经沉没在冰雪之下,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可她仍然不肯放弃。
她的手掌死死地按在控制台上,额头紧紧抵着话筒,眼神空洞地盯着跳跃不定的信号灯,
仿佛在等待一个根本不会到来的奇迹。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瞬间,电台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回家……回来吧……”
娜杰日达猛然睁大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人类的声音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格外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微微颤抖地调整信号旋钮,试图捕捉到更多的声音。
但无线电频道里,只剩下更深的沉默。
那个声音,就像是从不存在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娜杰日达呆呆地盯着泛着红光的电台屏幕,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寻求救援,还是在验证一个可怕的事实——
“世界,还活着吗?”
堡垒深埋在冰原之下,与世隔绝,宛如一座沉睡的墓穴。
地面上,风雪撕裂着一切,寒冷将万物禁锢。
没有生机,没有声音,只有无形的死亡游荡在这片被全视之眼注视的国度。
在堡垒内部,时间仍在流动,可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死一般的寂静。
昏暗的灯光下,人们忙碌地整理着残存的物资,
调试还能运作的武器系统,检查冷冻仓中所剩无几的口粮和燃料。
堡垒中的每个人,都不再是普通的生还者,他们是红星最后的继承者,是帝国遗留下的孤独幽灵。
他们不奢求未来,只求在寒冷彻底吞噬一切之前,燃烧掉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指挥中心,空气冷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须发斑白的将军站在控制台前,目光如同冰霜,凝视着眼前的显示屏。
屏幕中央,静静地躺着三个红色的字母:“死亡之手”。
那是红星时代留下的终极武器,曾经作为最后的威慑,如今,却成了他们唯一能够点燃的火焰。
副官叶莲娜站在他身后,沉默良久,低声问道:“我们真的必须这么做吗?”
将军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他低沉地吐出两个字:“是的。”
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无可动摇的决心。
“红星留下的手册里已经写明,如果世界上再无人回应,我们就必须执行‘终焉协议’。
如果人类已沦陷,那么,死亡之手便是最后的烈焰。”
叶莲娜的手指攥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低下头,看向倒计时屏幕。
“三天。”她声音微弱,却依然冷静,“倒计时剩余三天。”
将军的目光依旧沉静如冰,“那就再等三天。”
如果三天后,世界依旧沉默无声,他们便会与这片废墟一同埋葬在冰原之下。
堡垒的监控设备早已无法捕捉地面的画面——因为外界的一切都被冻结。
光无法穿透那层扭曲的极寒屏障,时间在这里变得迟滞,仿佛整个世界被剥离到了另一个维度。
但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死了。
人类曾经的城市,如今只剩下冰雕般的废墟,那些被冻结的,不仅是建筑,更是生命。
在城市的街道上,在广场,在家中,人们死前的表情被定格在寒冰之中,
或恐惧,或痛苦,或祈祷,他们的血液在体内凝固,皮肤龟裂,最后化作了一座座冰雕,
保持着他们死去那一刻的姿态。
外面的世界,已不再属于人类。
它属于那只无形的神明——全视之眼。
它没有形体,没有声音,没有低语,也没有愤怒。它只是存在,它只是凝视。
它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会冻结。
没有人能直视它,没有人能描述它。
它是寒冷本身,是寂灭的终焉,是死亡降临前最后的冰霜之吻。
它,已经吞噬了北部联邦的全部国土,只剩下这座孤独的堡垒,在深渊之中苟延残喘。
娜杰日达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声音嘶哑,嘴唇干裂,却仍然死死地盯着电台屏幕,不断调整着无线电信号。
她不肯放弃,她不敢放弃。
“有人……听得到吗……”她的声音几乎破碎,带着不自觉的哭腔。
电波中,一片沉默。
然后,一阵微弱的电流噪音中,传来模糊的低语。
“……活着……”
娜杰日达的心猛地一缩,猛然抬头,调整电波,试图捕捉那一丝希望的微光。
“你是谁?!”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清河……”
她愣住了。
清河?是人名?还是地名?
“请重复!”她急切地喊道,“你们在哪?!听得到吗?!”
然而,信号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无尽的沙沙声回荡在耳边。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手指依然死死地握着电台旋钮,不愿松开。
与此同时,指挥室内,将军站在“死亡之手”的控制台前,目光沉静地望着那一道道高耸的核弹井。
倒计时屏幕依然在缓缓跳动。
2天23小时。
叶莲娜站在他身侧,轻声道:“或许,我们真的不该放弃。”
将军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就再等。”
“等到世界,回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