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楚妗安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道:“舅舅,我听说了李亮的事,他被判了死刑,是因为走私白粉,还牵扯到国家之间的纠纷。”
“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绝非表面这么简单,您……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真服了,这都找的什么话题!
楚辞赋的眼神微微一动,但旋即便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妗安,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李亮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至于背后是否有人在暗中操纵,我也不太清楚。公司最近事务繁杂,我整天都忙着处理各种业务上的事情,实在没精力去关注这些。”
楚妗安仔细观察着楚辞赋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神色间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总感觉楚辞赋的回答太过平淡,好像在有意回避什么,可又实在不好直接追问。
难道说,在李亮这件事情上,楚辞赋也参与其中了?
还没等楚妗安理出个头绪,楚辞赋突然神色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楚辞赋心里琢磨着,她在那个敏感时期突然离开,而且他回宅子的时候发现记录显示有人在晚上来过,而那几天恰好就是楚妗安有所怀疑的时间段。
虽说相片和笔记本看起来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但他直觉,楚妗安肯定看到了这两样东西。
她走得实在是太过仓促,而且一走就是两个多月,音信全无,他想尽办法也单方面联系不上她。
楚妗安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底不由得微微一软,轻轻“嗯”了一声。
刹那间,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安静得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沉默犹如实质的绳索,勒得空气都有些稀薄。
楚妗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她直视着楚辞赋的眼睛,缓缓说道:“舅舅,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我去了您家,看到了里面的相片和笔记本。”
楚辞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避开楚妗安的目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楚妗安,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妗安,我……”
楚妗安脸上浮现出一种看似释怀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不需要解释,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看到了妈妈的日记本,今天给您一并带过来了。”
楚辞赋猛地转过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本软皮的棕色日记本。
楚妗安注意到他眼底的痛苦之色,感同身受般地皱了皱眉:“舅舅,妈妈很在乎你。”
说到这儿,楚妗安心里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她在日记里写了好多关于您的事,字里行间都流露着……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
楚辞赋缓缓走回座位,坐下后,双手捂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
当他抬起头时,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妗安,我和你妈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只是这一切都太过复杂了,有太多的无奈。”
楚妗安轻轻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您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楚辞赋长叹一口气,眼神中满是疲惫,说道:“我是怕你接受不了,怕你因此受到伤害。”
他最怕的就是现在这种局面,他根本无从解释!毕竟他身为弟弟,却爱上了自己的姐姐。
楚妗安握紧拳头,坚定地说:“舅舅,我不介意的。您不但没有排斥我,还依旧保护我,给我提供了很多便利,处处关心我,我心里很感激您。”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您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妈妈也曾说过,希望我以后能有个依靠,希望您和我都能一生平安顺遂。”
楚辞赋的身子猛地僵住,随即倏地抬起头,一双幽黑晦暗的眸子瞪得老大。
楚妗安说道:“所以,您的怀表我拿走了,这本日记留给您。您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双手紧紧攥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右掌心紧紧握着那枚怀表,怀表的轮廓深深陷进掌心,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楚妗安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步伐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此刻她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在楚辞赋面前,她怕自己会彻底失控。
当她走出楚氏集团大楼,冬日的冷风迎面呼啸而来,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却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她再次打开怀表,发现里面原本放表的位置已然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透明盒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药物。
回想起桌面上摆放的文件,上面赫然出现“遗嘱”两个大字。
裴诗音把祁渊他们送回去之后,又匆匆赶回来,停在路边等着楚妗安。
楚妗安坐进车里,小心翼翼地将怀表放进了口袋。裴诗音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默契。
楚妗安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妈妈日记里的只言片语,以及楚辞赋刚刚那痛苦挣扎的神情。
裴诗音察觉到楚妗安情绪低落,一声不吭地朝着农场方向开去。
车子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一路上只有引擎发出的轻微轰鸣声。
裴诗音时不时用余光打量楚妗安,只见她一直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似乎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终于,裴诗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妗安,你……还好吧?和你舅舅谈得怎么样?”
楚妗安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裴诗音,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诗音,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说着,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怀表,递给裴诗音,“你看这个。”
裴诗音腾出一只手接过怀表,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一看,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会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