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同时转向声源,只见穿着一身祭祀服的敬缘正站在祭坛旁,又惊又怒地盯着他们。她打着伞,却没有提油灯,配上这黑白衣裳宛若幽灵。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出去!”敬缘叱责着,又跨出几步靠近了一些,但众人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离她最近的婉茵先回过了神,转移话题般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守关人,察觉到庙里有动静就赶过来了。”敬缘说完又一转话锋,“反而是你们,半夜闯进里面有何居心?”
“我们……唔,我们……”旺子想找个借口,但就是说不出什么。
致福福远两人这时也走到了庙门口、和婉茵一起站在了石碑后。双方隔着三丈,隐隐形成了一种对峙局面。
“说不出来?那就是没有配得上这种行为的理由了,你们该受罚。”敬缘严厉的语气和温柔的嗓音不甚匹配,但这话仍有不小的气势。
“哦?受什么罚?”婉茵却似乎对此饶有兴致。
“你们会遭鬼作祟。”敬缘极其认真地回应。
“抓我们入鬼门么?”梨致福看着面无表情,暗地里也绷紧了神经。
敬缘刚张开口要回答,梨福远便打断了:“要抓也别急,先让我们知道你那铁门后面有些什么。”
场上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而他还在继续摊牌:“阿缘,咱都别太难看。你跟我们说清楚庙里都有啥,我们马上走。”
“你想说你们只是因为好奇才半夜闯进里面的?”敬缘皱着眉头问,“但还反过来问我有什么,你不觉得很别扭吗?”
“说一下嘛,难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们是闯入者,还想让闻声赶来的我带你们旅游?而且你们已经把里面翻得乱七八糟,不要想着还能一走了之。”
“那你一开始也没必要问我们理由啊,直接降下惩罚就是了。”婉茵摊摊手。
“我没想知道,走流程说话而已。”敬缘冷冷地回答,“惩罚已经在路上,这种亵渎的举动迟早会害死你们,等着罢。”
说罢,她居然转身就走。
“喂,你所谓的‘惩罚’别只是放这一句狠话吧?”婉茵哑然失笑地问。
而梨福远已经失去继续斡旋的兴致了:“你也别想一走了之。”
敬缘一愣,往后看了回去。
“想跑吗?我不管你那些神神鬼鬼的惩罚是什么,先把庙里的东西都给我说清楚。”梨福远颇有先礼后兵的意味,“不然,你也别想着离开这里。”
“你们……”敬缘反而有些茫然了。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婉茵叹了一声,“不过阿缘,咱们还有机会好好说话。阿爸以前送了你不少钱吧?你可否先给我们救命?”
“我知道你花不掉那么多的,住这小村子能花多少?”梨福远则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暂且把咱们家的钱还回来,咱们还能和平解决。”
“你们闯进镇鬼庙……是想找钱?”敬缘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你这么紧张,里面总藏了些什么吧?不要跟我说是什么鬼怪。”婉茵淡淡一笑。
“你不说我们就会去把里面翻个底朝天,你若想全身而退,最好跟我们谈谈。”梨福远威胁。
瓢泼的雨声更猛烈了。
“我明白了……看你们这样子,不找到些钱就不会善罢甘休。”敬缘脸上流露着一股悲哀,“怪不得之前在云伯家里能吵得那么厉害……”
“所以你有冇钱,又收在哪里?”久未出声的梨致福问道。
“这副架势,不像是我说了你们就会安心放我走。”敬缘倒不傻。
大人们没有回答,或者说简要地回答了。
刹那间,敬缘突然转身冲刺、奔向了祭坛后的纸箱。
“那里面有刀,别让她拿!”婉茵忙向两个男人喊。
梨福远还醉着,反应慢了半拍,梨致福则立刻闻声跑进了庙前的雨地。敬缘刚把祭祀短刀拿起来,他便已赶到旁边、五分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敬缘惊叫一声,轻飘飘地摔到了两尺以外,刀和雨伞也都飞到了一边。但梨致福没有追击,只是发愣般站在原地。
顾不得满头满脸的雨水,她咬着牙勉强爬起,又踉跄着要往台阶赶;而婉茵趁刚才的空隙绕了一个大圈,恰在此时堵住了她的退路。
敬缘连忙刹住脚步,折一个方向找另一边逃,可梨福远已经大跨步追了上来,借着成年人的优势将其再次撞倒在地。
可能因为刚才的反应慢了,有些窝火的他一把抓住敬缘胸前的衣襟,将她稍稍揪起后直接粗暴地扇了她一巴掌。
“呃!”敬缘闷哼一声,把牙咬得更紧了。
“都叫你别闹得太难看了!”梨福远骂着,又扇了她一巴掌,接着把她往镇鬼庙的方向用力扔了出去。
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敬缘摔在石台面上,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惨叫,一时半会儿没能爬起来。
而梨福远还想上去打,让梨致福夫妇赶紧拦住了他:“冇打了!谋财害命要打靶的!”
婉茵慢慢走到侧躺在地上喘气的敬缘前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反正都做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刹车。”
敬缘用双手支撑身子稍稍坐起,又挣扎着爬到祭坛下背靠它坐着,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用复杂的神色盯着四个大人。
婉茵走近她,扶住膝盖弯下腰朝她平和地问:“庙里到底有什么?现在还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喔。”
敬缘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雨水肆意打湿着她的垂发,又爬过她的面颊、把她从嘴角流出的血冲散成了片片红印。
在婉茵快要不耐烦之际,她终于回答了:“里面……有钱罐子。装了几千块。”
“哈!我就说庙里头有猫腻!在哪儿?”梨福远欣喜若狂地追问。
“在那道铁门后面。”敬缘面无表情地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