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由众人确定的遇害者有两个了,即都在密室里死亡的严医生和梨定龙。以敬缘为首的村民们一致认为是鬼怪作祟,梨欣两姐妹也暂时认同了这观点。
梨福远夫妇不像是会承认鬼怪存在的人,但他们保持了沉默。
至于梨致福夫妇,他们的心情要矛盾得多。因为昨晚目睹的怪状不仅出自鬼,也出自人;并且受害者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不过他们也保持了沉默,像是服从敬缘的后续安排。
敬缘曾说在今早出门前看过奶奶,药也是为她拿的,她没有受到鬼怪伤害,所以村里还没确定安危的人只剩梨志云了。
也许是为了尽快确定他的状况,也许是为了保护现场,又或者是为了避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众人没有再动过那间屋子。
离开那里后,众人径直去了梨宅,而习惯早起的梨志云就坐在一楼客厅喝茶,跟往常并无二样。
所以最后众人大概确认了村内目前只有两人遭到了作祟,这鬼竟还不算难缠。作为对策,敬缘决定带上苏三爷前往镇鬼庙驱鬼,其他人则守在梨宅等候。
阿风和阿洒本来也想去帮忙,但被敬缘和苏三爷同时阻止了。前者的理由是不安全,后者的理由是没必要,于是他们也跟插不上嘴的其他人一样只好同意。
随后,敬缘在苏三爷陪同下回了敬宅作准备,两名小伙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两人消失在了稍远处的敬宅大门里。
接着,阿洒朝阿风与其他梨家人问:“那我们跟你们待一起还是怎样?”
“缘妹刚不是说想让我们去厨房吗?”阿风稍作回忆,“咱俩盯着小点的后院,你们几个人盯着更大的二楼和前院。”
“我反而觉得咱们可以一起去二楼。”阿洒倒意见不同,“二楼有窗,咱们能看到周围整圈地方。”
“我赞成。而且阿爸刚不是听完事情就把自己锁回了二楼的房间吗,二楼得分点人。”梨福远点头。
梨致福的眉毛忽然动了动,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我还想留在这儿休息会儿。”婉茵有气无力地喃喃。
“那我也不好走开啊……”梨福远为难地看向了兄长,“福哥,要不咱们六个人一起留在客厅?互相都有照应,二楼给阿风阿洒就行。”
“我也觉得厨房不用待,那里又小又闷。”梨欣忽然插话,“把客厅这扇门锁了、再从二楼盯着后院就行。”
阿洒环视一圈众人,试探般问:“那咱们是就这样定了?”
“唔……应该没什么区别。你喜欢吧。”阿风摊摊手。
在众人的默许下,事情就这样定了。致福福远两家六人留在了一楼客厅。两个小伙上了二楼,一楼就这样忽然静了下来。
坐在靠里两张凳子上的梨欣两姐妹一言不发,坐在客厅左边两张椅子上的梨致福夫妇也是一语不发,站在客厅右边的梨福远夫妇更是一声不吭。
两姐妹不知道该说什么,梨致福夫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梨福远夫妇更是看着就不想说话。
盯着地板的两个小孩挺害怕和担心这种怪事、却又没法理清个所以然来;他们的爸妈也是一样,另一对小孩没了的爸妈大概更是这样。
所以没法讨论的他们共同保持着死一样的沉默。
所以客厅和包裹着它的雨声被一起冻进了冰块里。
所以后院突然传来那声清脆的“哐当”才如此震耳欲聋。
梨致福猛抬起头,这架势几乎让女儿们吓了一跳。
“甚么声音?”也听到了的旺子惊疑地朝他问。
“唔知……好似是什么碗碟打碎的声,从后院传来的。”梨致福皱着眉回答,“可能是人,亦可能是……”
“啐!大吉利是!”旺子忙打断。
“福哥,咱去看看?”梨福远缓缓提议,他似乎也警戒起来了,“管那是人是鬼,先搞清楚总没坏处。”
梨致福夫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踌躇了起来。
“走啊,难道让咱的老婆或者你女儿去吗?”梨福远改成了催促,“说不定那东西很快就会跑开,那就没机会看到他了!”
梨致福被呛了这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知道了,去看看就是。”
说罢他站起身,从客厅的角落拿起一根用作扁担的长木棍,又朝旺子和两个女儿吩咐:“你们等在这里,不要乱跑。”
梨欣用复杂的眼色作了回应,梨雨则和姐姐挨得更紧了些。
他又回头看了看梨福远,对方也已经拿了一把雨伞,做好了战斗准备。
好……这就去后面看看吧。梨致福暗暗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抓住厨房门的把手,缓缓将其拉开后摸了进去。
厨房里空无一人,虽然不知道里面之前的具体布置,他还是能从这井井有条中看出厨房没被翻乱过。
那么外面呢?梨致福去窗边瞧了两眼,后院里还留着昨晚女人们用几块砖头搭起来做菜的临时小灶,它们看上去没有异常;院墙边则摆有两张放食材的小桌,它们看起来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后院的某个角落。那里有一堆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褐色碎瓦片,像是打碎某个瓦煲后弄出的狼藉。但最碍眼的不是它们,而是它们周围的一滩鲜红色液体。
刺目得宛若血液,它们正在雨水的充盈下迅速扩散,从院子一角往四周爬行开来、直到把整个后院覆盖成了可怖的猩红。
梨致福吓得连退两步,后腰都撞到了灶台边上。
“咋了,这么大反应?”梨福远奇道。
“出边……个后院……”梨致福已心慌得满头冷汗了。
梨福远惊奇地瞥了两眼他,自己走到了窗边往外观看。而这一看,他就像石头人一样杵在了窗边,再没动过分毫。
看了半分钟他的背影,梨致福忍不住问:“怎么样,你——”
他突然意识到不该用这种诡异的事情问“这个梨福远”,因而卡住了。
“好像啊。”而梨福远的回答也不大正常。
“像……像什么?”梨致福硬着头皮问。
“像我的血。”梨福远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渐渐染上了暗红色,“昨晚在镇鬼庙里,我被那只牛头一锤子砸到脑袋上飙了很多血,你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