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平时写字不是这样的吧……”
出了宁心阁，阿筠端着凌月绡刚写的一幅字，有些疑惑。
平日记账，以及媚姽楼的一些初心往来，凌月绡的字阿筠是见过的，和今日这幅完全不同啊！
“就当我平时的字就是这样。”
凌月绡淡淡说道，暂时，她懒得树敌。
“哦。”
“对了，小姐，除了明日的首考，还要考什么啊？”
“首考之后便是复考，复考通过，便有资格参加京都的终考。”
首考的内容是最简单的，却也是通过率最低的，比如济州，参加首考的闺秀只怕有近百人，通过的，不会超过二十。而复考的内容便多了，分为文考与实操两轮。
文考便是将所有人都带到一处单独的院子，考试时间是整整两日，而卷子则包括，作诗、对子、历史、算数、乐理。而实操便是骑射和刺绣。
闺秀最头疼的两科，莫过于骑射与算数了……
至于京都的终考，考的便是那对七大名器中，某一种东西的造诣了。
都说七大名器的主人身份显赫，考核也着实变态，不仅仅需要学习某一种乐器！而是要对所有女子学习的东西精通！七大名器的考核又是不定期的。朝廷的这种考核制度，也是为了鞭策大臣重视对女子的教育！
晨起，凌月绡还没睁开眼睛，便听见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阿筠因为今日凌月绡首考的事，兴奋的一夜没有睡着，一大早便来挑选今日凌月绡所穿着的衣裳首饰，就是身上别着的香囊，阿筠都挑选了好久。
“阿筠，不要这么夸张吧。”
凌月绡起身，便见阿筠端着一套玫红色的绣芍药花的裙子走了过来。
“小姐，今日济州闺秀少爷都会来，小姐生得这般好看可不能被比下去！”
阿筠一边说，一边去取她“精心”挑选的一套同色系碧玺头面。
“以后可是不能多给你银子添置衣裳首饰了。”
凌月绡用帕子擦了脸，无奈说道。
她是不太在意衣裳首饰的，便将银子给了阿筠，让她去置办，谁想到这小丫头搞得这般浮夸！
“小姐，别呀。”
阿筠顿时嘟起嘴，讨好的递给凌月绡一盏茶。
“小姐！这身衣裳可不是奴婢选的，是纤羽姑娘亲自送来的料子，又选了最好的裁缝做出来的！”
“今日穿着不合适，来日若成为七大名器的主人我再穿吧。”
凌月绡拎起那裙子打量，纤羽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说这颜色跳脱惹眼，但裙摆上的芍药花栩栩如生，针脚走线也是用了心的，玫红色亦是极衬肤色的。
这件裙子若是穿出去，自己定然是人群中最出彩的一个！可惜，现在还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穿那条青色的吧。”
凌月绡随意在衣柜中捡了条裙子。
穿戴整齐，一袭青色罗裳，素白色的轻纱笼罩在裙摆之上，琉璃发簪，不张扬，却是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冷清感。
“小姐真漂亮！”
阿筠欣赏着铜镜中，自己忙活了半个时辰的“作品”，夸赞。
“行了，走吧。”
这个时辰，曲婉晴和曲婉雨应该已经出门了。为了这次首考，孙氏和李氏几乎将整个家底都掏出来了，上下打点了多日！凌月绡懒得和他们为伍，当然！她也不需要！
考场
凌月绡缓步走入院子，果然，曲婉晴和曲婉雨已经到了，正在与相熟的闺秀闲聊。
凌月绡扫视一圈，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灵儿。”
凌月绡唤了一声，那小姑娘却仿佛专心思索着什么，被凌月绡吓了一跳。
“凌小姐。”
尹清灵俯身，和凌月绡打招呼。
“凌小姐，听说今年的监考大员是陛下亲自指派的，礼学会很严格，凌小姐，可否陪我再练一练？”
尹清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方才凌月绡来之前，她就在不断回忆各种礼仪，但礼仪繁琐，甚至涉及许多皇室才用得到的礼仪。就算是那些大儒，也未必全都清楚。
“好啊，灵儿，你不必太紧张，你不会的，旁人也未必会。”
凌月绡安慰说道。
“凌月绡妹妹，你可是从未学过礼学，可不要误人子弟啊。”
凌月绡正在仔细纠正尹清灵的每一个动作，曲婉雨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
“曲二小姐好。”
来了生人，尹清灵顿时停了动作，规规矩矩的行礼。
“婉雨姐姐，凌月绡确实是误人子弟，但多耽误一个，婉雨姐姐不也多一个机会吗？”
凌月绡面色恬淡，话语冷淡。
此时已有曲婉晴也带着不少闺秀过来了，恰好听见凌月绡这话。
“你别乱说！”
曲婉雨看着四周的闺秀，凌月绡这话好像自己用阴损的办法妨碍其他闺秀考试一样。
“我不乱说，婉雨姐姐，也莫要信口雌黄。”
凌月绡的话语依旧冷淡，他说自己误人子弟，那自己就说他蓄意妨碍他人考试。很公平！
“御史大人到！”
就在四周众人小声议论时，侍卫高唱一句。
凌月绡随着众人回身，林木泽？
没想到，监考官竟是老熟人……
“本官乃江东十一州监察御史！受皇命，做济州的监考官！希望诸位及其亲族，能够凭借真本事！当选七大名器的主人！行了，李大人，开始吧。”
林木泽简单说了几句，便于正中落座，那姓李的老头子立于其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礼学考试，开始！”
闺秀依次站成一排，依照李老先生的指示，完成各种场合的礼节。
“下一组。”
约莫两刻钟，第一组共二十人，已经完成了寺庙祈福的全部礼节。
那李老先生摇摇头，无人通过。
“凌小姐，看起来好难啊，没有一个人通过。”
凌月绡与尹清灵是第三组，此时在人群中等候。
“灵儿，寺庙祈福的礼数最是繁杂，到咱们了就该简单了。”
凌月绡小声安慰她。
其实皇室礼仪中，最为繁杂的该是皇帝的祭天大礼，登基大礼，封后大典！但总不至于靠他们这些吧……
事实证明，凌月绡想错了，第二组，也就是曲婉晴这一组，考的便是封后大典的全部章程！
曲婉晴不愧为济州第一才女，博学多识。一丝不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成功第一个通过！另外还有两人，虽有瑕疵，却也通过了。
轮到凌月绡这一组。
“考试题目，皇上祭天大典，请开始吧！”
李老先生捋着胡须，说道。
凌月绡身侧的尹清灵顿时浑身一颤，他们不过是济州的闺秀，怎么会考这么难的题目！
“灵儿，方才练过的，没事。”
凌月绡压低声音，方才曲婉雨打断他们时，凌月绡正在纠正尹清灵对于祭天大礼动作的错误。
两刻钟后。
“第三位，第四位，第七位，通过。”
李老先生年迈的声音传来。
尹清灵几乎激动地要哭出来了！过了！自己居然过了！
那小姑娘满眼感激的看着凌月绡！若是没有凌月绡方才纠正自己！自己怎么可能通过！
台上。
林木泽和李老先生却是都多看了凌月绡一眼。
林木泽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而李老先生，却是因凌月绡出色的表现！济州的闺秀，竟是对最为繁复的祭天大礼如此了解，每一个动作，都挑不出半点错处！一颦一笑，眼神神态，都是极其标准！
凌月绡垂眸，没有理会台上二人的打量。
此时她脑海中，正在回忆方才自己身侧的人。
自己重生归来，上一世又是太子妃，通过并不奇怪。
但那人是谁？凌月绡完全没有对于此人的记忆！
能够通过如此苛刻的题目！此人，不输曲婉晴！
因着前几组的题目比较刁钻，后面的倒是好了不少，入选的人也多了起来，后面两组整整有十六人通过！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考题这么简单！”
“就是！若我在后面考！一定会通过的！”
“就是就是！”
前几组没有通过的闺秀不满，他们未必不如后面那几组，只是考题…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林木泽拍了拍桌子，云淡风轻。
“行了，入选的二十三人，留下参加书法考试，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林木泽有些懒洋洋的摆摆手，但眼底的余光，还是瞥向了凌月绡的方向。
今年因为李老先生考题苛刻，有资格参加书法考核的人很少，没有分组，所有人一起，侍卫摆上桌案，李老先生随意说了几首诗，众人默写。
凌月绡听到最后一首诗的名字时，险些笑出来。
“北迷”，来自于几年前北盛的一名云游诗人，这首诗当年在北朔风靡一时，但锦适的人听过的却很少。
今日这李老爷子是怎么回事，从礼学开始，便一直在难为人。
若是参加书法考试的闺秀，默背不出所给的诗词，便有趣了。
凌月绡这样想着，手下动作却不停，七首诗，不需思索，提笔就来。
此时她的字，不同于昨日在老太太那儿写的那般娟秀工整，也不同于自己平日里的洒脱随意！
“蒹葭”写的秀气，“将进酒”写的豪迈，“声声慢”写的凄婉……最后一首“北迷”竟是一手狂草，满是幽怨与不甘，却又夹杂了激愤！
不同字体对应不同意境！便是书法大家，都未必做得到！
此时众人皆奋笔疾书，若是有心人抬眸，便可见凌月绡不时变换左右手来写字，右手清秀规整，小家碧玉。而左手，却是自成一派，气势恢宏！
停笔，侍卫呈上，李老先生一惊！
若说有人某一种，或是某两种字体写的好，他信！
但七种字体出自一人之手！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这七种字体的宣纸，就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