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凤仙给受苦的林老大准备一桌子丰盛饭菜。
在莲花村的那段日子,她跟在郑氏后面学了两手,本就不差的厨艺,现在越来越像模像样,就是出去应聘厨娘都绰绰有余。
林老大大口往嘴里扒拉米饭,一口一个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碗里堆满了肉菜。
连祥云看到大伯恶虎吞食的模样,都心疼地把手里咬了一口的大鸡腿,盖到他摇摇欲坠的饭碗上。
“大伯,你瘦了,也黑了……”天吉也给林老大夹了一筷子自己爱吃的黄花鱼。
祥云跪在长椅上,半个身子贴着方桌,嘴里还叼着一根筷子,眼神却上下仔细打量起男人来。
“大伯黑了更好看。”
林老大吃得满嘴流油,一笑露出两大白牙:“少哄我,谁黑会好看?”
“真的!”祥云小眉头一皱,胳膊肘杵了杵全场吃饭最斯文的少年,“小忘,你说,我大伯是不是比之前俊俏了?”
林老大也忍不住投去视线,就见少年慢条斯理嚼完嘴里的饭,放下筷子后才一本正经地猛地点点头。
“是的,很阳刚,瘦了后棱角也好看了!”
不知怎么的,小侄女说话林老大不相信,可小忘一张嘴,他觉得无比有信服力。
黑脸一红,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那挺好,你们大伯娘最喜欢五官好看的男人,之前总说我胖了来着……”
嘿嘿笑了两声,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回去给媳妇瞧瞧模样……
扶海城衙门里,县老爷正在后院跟新得的姨娘你侬我侬,蒙着眼睛玩游戏。
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是府衙师爷的声音:“老爷,有人给衙门送来一封信。”
县老爷正玩得高兴,哪有闲心管工作上的事:“不看不看!宋师爷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什么破信也需要现在来烦我?走走走!”
说着猛地朝一个方向扑过去,一把将温香软玉搂进怀里:“抓住了吧,小东西。”
“老爷您是不是偷看了?不然怎么知道奴家在那儿?”
五十岁年纪,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着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小浪蹄子,你身上的骚味三里外老爷都能闻见!”
“讨厌!人家身上明明是专门为老爷熏的玫瑰香,不信您闻闻。”
伴着女人唇膏的香味和丝滑绸缎拂过脸庞的瘙痒感,县老爷早飘飘然了。
加上姨娘蚀骨销魂的声音,醉得男人骨头都酥了,恨不得立刻抱上床办了。
偏偏门口的人还不消停,“咚咚咚”继续瞧着房门。
县老爷一怒之下扯下眼纱,打开房门:“你最好真的有大事,不然本官定好好治你的罪!”
师爷立在门口惶惶不安递上信件:“不是大事不敢打扰大人雅兴,信是城西钟老留下的,说是有关于城外的矿石场的内情禀报……”
“矿石场?”原本还满脸怒火的县老爷,一听矿石场几个字,后背发凉,“是不是又有人奴役百姓了?”
两年前被典狱司谢远支配的恐惧,还在他心里没有散去。
“不是不是,这两年您严禁倒卖流民入矿石场,没人敢顶风作案。”
县老爷松了口气,脸色再次不虞起来:“那找我干什么?急成这幅样子,赶着去投胎啊?”
师爷不敢再说话,只是将信递了上去。
县老爷展开一瞧,连貌美姨娘也凑了上来:“什么大事啊老爷?奴也想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看了信件后脸色大变的男人,一巴掌拂到地上:“放肆,衙门机密,岂容你私窥。”
说完,不顾头砸在桌角上血肉模糊的女人,头也不回地跟师爷离开。
书房里。
县老爷一掌将信拍在桌面上:“大胆刁民,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干偷鸡摸狗的事,还捅出去了,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说我治下不严,管教无方?”
师爷跟在屁股后面安慰:“大人注意身子,依下官之见,眼下当务之急是遏制住这股不正之风,抓住赌博的矿工和带头人,再狠狠惩治偷买石矿的买家。”
“不仅要治他们,还要让他们把赃款都吐出来,你没看信里写吗?一晚上叫王五的赚了千两,比本官还能搜刮!”
师爷听得直擦汗,提醒道:“大人,王五的赌局都是先欠款后还债,如今怕是没收到多少现银……”
“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搞个什么劲儿?”
县老爷一下子泄了气,突然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
师爷耐心解释:“来之前我去衙门调查了王五的背景,他手上应该是有帮专门讨债的打手,欠下债无力偿还的,或抵押房子,或卖儿卖女,总有法子把欠款填上。”
县老爷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最终做出决定。
“那我们就等他把欠款收上来后,再……”
“大人不可!”师爷连忙阻止,“我听闻谢府那边,近日又有动静,好像是谢大人的胞妹住了进来,谢大人最疼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必定不日也将抵达扶海城,若是让他知道矿石场又出了事……”
县老爷一听那阎王又要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要不是膘肥体壮身子稳,地砖都得跟着抖三抖。
“他怎么又来啊!这些京都的官儿是闲得没事做吗?非跑到我们小地方耍威风!”
他恨不得要哭出来了,两年前被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
“快吩咐下去,用最短的时间给我把矿上的事情处理干净了!一点尾巴都不准留,谁要是让我在谢大人面前不痛快,本官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师爷连连点头,临走前又问了句:“您打算让谁处理此次的事?”
县老爷双手背在身后,只犹豫了半晌:“让郁儿去吧,他是我的外甥,自己人办事放心。”
师爷谄媚弯了弯腰:“您说的是,周校尉为人果敢,办事利落,对您又衷心,两年前那件事后,要不是您一直宽慰扶持他,也没有他的今天。”
一提起侄子当年的遭遇,周县令眼里的怒火跟燎原一般。
“当年那个赌坊小厮,死都不承认是他绑了郁儿。
郁儿也说,当时至少察觉到两三个人的脚步声,至今没替他找到凶手,是我这个当舅舅的疏忽。若是有一天让我找到那几个人,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才抵我郁儿断臂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