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一声接着一声,哭得直抽泣,一个劲儿往芸芙怀里钻,寻求在场唯一的安慰。
芸芙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身,心里再厌恶面上却一派怜惜。
魏婠婠假千金的命运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今林祥云的出现让她脑子里的警钟乍响。
她必须要维护好跟魏婠婠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将当年的事捅出来,更不能让人知道,林祥云的真实身份。
芸芙跪倒在地,给小主子求情:“大爷,不管小姐的事,实在是刚才小乡君拉扯得太厉害,小姐一直喊疼,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想让乡君松手的。
没想到小乡君那般执拗,这才失了力道……”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谢远抿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我倒是忘了你了!所以你就要掰断一个四岁孩子的手指头?”
芸芙趴得更低:“奴婢绝无此意!”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是吗?我以为上次银针扎你手指,你疼疯了,也想让别人体会十指连心的钻心之痛!”
“奴婢不敢!”
谢远居高临下望着她,眸若寒蝉:“你最好不敢,以你的贱命,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给阿宝抵偿。”
芸芙被衣袖挡住的手掌渐渐收紧,低垂的眼眸里满是不悦。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的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可用不了多久,她就不是了。
就在芸芙以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准备领着魏婠婠回去时,谢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侍卫护主不力,每人回去领三十棍,逐出府永不再用,至于你……”
芸芙颤颤巍巍等着男人接下来的惩罚。
谢远:“阿宝是乡君,你伤害贵女,按律下大狱也不算冤枉,至于如何处置,你不如自己去求求她,看她愿不愿意放你一马!”
别说是芸芙,连魏婠婠都觉得谢远此举,是在打她的脸。
她已经到了知羞耻的年纪,却反抗不了男人的决定,只能眼睁睁看着婢女谦卑地跪在林祥云面前,祈求她的谅解。
魏婠婠心里又给祥云记了一笔,只等来日有机会,再好好算这笔账!
祥云单看魏绾绾盯她的眼神,也知道她又被对方记恨上了。
这人无理在前,她的婢女弄伤她在后,怎么说她才是倒霉的那个吧?
祥云想,反正已经跟魏绾绾撕破脸了,干脆再得罪得狠一点,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会儿还酸胀使不了劲儿的胳膊,还有明显是骨节错了位的食指。
她视线环顾一周,落在楼下戏台上。
一个点子出现在脑海中。
芸芙半天不见祥云说话,以为她顾忌魏家,不敢罚她。
心里一阵得意,她可是魏家夫人的贴身婢女,在府里除了几个主子,连官家也得恭恭敬敬的,林家女想罚她,最多口头上训斥两句,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下一秒,她就听到清脆的童音。
“你弄伤我的手指,你家主子划伤我的手背,你既是忠仆,不如代你主子一起偿还可好?”
芸芙一愣,不知道女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没做声,谢远已经替她答了:“可行,她护主不力,又冒犯了你,受罚是应该的,阿宝一并罚了,也省得回府后再行处置。”
韩笑笑眼泪一抹:“阿宝想怎么罚她,要我说这丫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也一起打板子算了。”
三十棍,落在男人身上能活命,一个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女子,还是算了吧。
别为了出气最后弄出人命,一点面子不给魏家留,祥云有理反倒成没理那个了。
祥云抬眼看向门口,雅集楼的老板正鬼鬼祟祟往里张望。
她喊他进门,问道:“掌柜的,你们店里演武生的伶人,练功用的吊杆在不在?”
掌柜的不知她想做什么,点点头:“在的,一直在后院摆着,每天伶人们都要练的。”
谢远一下子猜到祥云心中所想,笑道:“拿出来,放到台子上,请台下客人看场戏。”
目光再次落到芸芙身上:“去吧,一个时辰。”
芸芙还懵然不知所以:“去哪?”
“台上,吊足一个时辰,但凡掉下来一次,再加一炷香功夫。”
芸芙表情愕然,一个时辰,她的胳膊还能要吗?
谢远却不给她求饶的机会,直接让人拖着芸芙到台上。
台下刚经历过一场有惊无险闹剧的观众们,已经没了看戏的兴趣,正打算离场,见到又有人上台,屁股重新挪回椅子上。
“怎么着?加戏了?”
“下场演什么?怎么连吃饭的家伙都搬上台了?”
芸芙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脸色红了白,白了紫,众目睽睽之下受罚,让这些穷苦老百姓看着自己出洋相,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只能在心里期盼人赶紧走。
二楼之上,魏婠婠觉得丢人,已经提前走了。
祥云趴在金蕊耳边说了句什么,小丫头听了眼睛一亮。
立马走到窗前,冲楼下客人喊道:“雅集楼的掌柜,为感激大伙儿近些年对店里生意的照顾,一个时辰后,但凡今日在楼内看戏的,如数退还门票钱。”
此话一出,众人喜笑颜开,纷纷喊着掌柜的大气,祝他生意兴隆。
更没一个人再往外走,屁股跟沾了胶一般坐在椅子,生怕赶不上一个时辰后发银子。
雅集楼老板脸都黑了,他这一晚上流水十几两呢!
他转念一想,乡君和县主今日在店里受了伤,作为掌柜的责无旁贷,不被两家找麻烦就是好事了。
花钱消灾,全当一场无妄之祸吧。
谁知,下一秒一个钱袋子递到面前,打开一瞧,里头不多不少刚刚好够今晚的收入。
金蕊:“掌柜拿着吧,我家小姐给的。”
掌柜的面色羞赧,象征性推辞两下,收入囊中,眼睛都快笑没了,机敏道。
“多谢小乡君,我这就去楼下盯着,保管今晚来的每个客人,一个时辰内都在大厅里待着。”
芸芙双臂吊在栏杆上,没一刻钟功夫,手酸不已。
偏偏台下看戏的一个也不愿走,起哄声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有人往台上丢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