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转头一看,远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看不出有任何异常。身边的运动员三三两两地退出比赛,有说有笑。是谁呢?她心里有个人呼之欲出,可总觉得不可能。
下午放学铃声响后,三妹背着书包往回走,一边拿出英语卡片背单词。四十多分钟回到家里。家里空荡荡的,十分安静,连那狗也懒得叫。没人,妈妈又去地里了,妹妹也不知去哪儿疯玩去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屋檐上,映照出一抹温暖的橙红色。三妹的家还是土坯房,墙壁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门前种着几株郁郁葱葱的桃树。
三妹推开门,穿过大屋,走进了自己熟悉的小屋。她放下背上的书包,来到厨房,看见案板上有凉面,锅内有汤,还有一碟小菜一一胡萝卜丝。胡麻油拌的凉面特别筋道,浇上汤,吃起来更香。她很快吃完饭,洗了锅碗,一看再没有什么活计,便转回自己的小房间。
炕边的木箱子上有几本书,三妹随手抽出一本《哭泣的骆驼》。这本书她已经翻阅过无数遍,但每一次都能从中找到新的感悟。
她坐在窗边的旧木椅上,翻开书页,目光沉浸在字里行间。三妹的短发又要长长了,她的眼睛有神,透出一股清澈的光芒。而那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令人同情。残酷的战争,混乱的局面,让人不忍直视。幸好还有荷西……
不知过了多久,三妹合上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日记本,笔尖轻触纸面,开始了她的书写:
“今天在操场上感觉到的那束冷嗖嗖的目光会是谁的呢?难道是李岚的?是因为我与李勇在谈话吗?还是我自作多情。李岚总之是我感情上的溃疡。想到他,看到他,我表面上纹丝不动,但心里已万箭穿心。三毛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三妹的字迹娟秀有力,她停下笔,望着窗外。夕阳已经落山,最后一丝晚霞也暗淡了下去。夜色渐渐笼罩了三妹家的院子。她想起了李岚,那个从前总是带着爽朗笑声的男孩,如今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李岚自从那次他们分手后就没有再主动找过三妹。在班中碰见时,总是客气地退让。虽然在三妹遇到难事时,三妹总能感受到李岚默默地支持,但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
三妹想,爱情是怎么回事呢?她记起了刚才看过的《大胡子与我》中的一段对话:
结婚以前大胡子问过我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我说:“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
“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如果跟我呢?”他很自然的问。
“那只要吃得饱的钱也就算了。”
他思索了一下,又问:“你吃得多吗?”
我十分小心地回答:“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就这几句对话,我就成了大胡子荷西的太太。
三毛与荷西的爱情是浪漫的,但也经历过波折,三毛也为自己的爱情努力过。而现实中,三妹看到的更多是无爱的婚姻。
三妹记得大姐上学时遇到一个外地同学,个子不大,但人聪明,嘴巴好会说话。为了追求大姐,坐车几百里来三妹家里,背了好些柿子。是他家里有柿子树,还是因为大姐爱吃柿子?三妹不记得答案了。总之那年冬天,三妹全家吃到了最好吃的柿子。不仅如此,那个男孩还在家里帮着挑水,做农活,叫三妹爸妈叔叔阿姨,嘴巴好甜,人好和气。
但这个男孩子没有追上大姐,因为大姐觉得这个男孩子太精明,怕将来会骗她。后来,大姐结婚了,找的是同乡。三妹觉得那个大哥哥太可怜了,这么努力,也没有打动大姐的心。
现如今的大姐夫怎么样呢?很爷们,大事上不糊涂,但家务上不伸手,结婚后,从来不进厨房。大姐工作忙得回不了家,他就只吃馒头也不做饭,油缸倒了也不扶。至于家里的卫生以及平日洗锅洗衣全不干。
三妹想,如果大姐能跟那个大哥哥结婚,一定不会这么累,他一定会体贴大姐的辛苦的。因为看得出来,他是爱大姐的。爱一个人,一定会为了她付出自己的时间、精力,就像简爱爱上罗切斯特之后“就像一个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心甘情愿地喝下去一样。”而不会权衡值不值得。
可是,前面的路是黑的,大姐累极了也会这样埋怨两句。但能改变什么呢?
至于二姐的婚姻里有没有爱情更就说不上了。三妹只知道他们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双方都有工作,一个个子很高,一个长相清秀,感觉合适就结婚了。
身边人没有谁给过三妹正确的爱情观,她的所有的对于爱情的认识来自书本。除了三毛,还有《第二次握手》《平凡的世界》《简爱》等。
“我们彼此就用灵魂对话。在上帝面前,我们就是平等的!”
“我爱你,虽然你贫穷、平凡、弱小、相貌平庸。”
爱是灵魂相契,与其它无关!
三妹胡思乱想了一阵,就收起心思,做了两页物理试卷。然后,疲惫地倒在了床上。手里拿着《哭泣的骆驼》。
“三妹三妹!你为什么跟李勇好了?”李岚气愤地指责着。
“谁说我和李勇好了,我的心一直在你那儿!”三妹焦急地辩解着。
“那我找李勇来对质。李勇说你爱他。”
“胡说!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三妹急得哭了。
这时,周老师走过来了,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对三妹说:“我说你的学习为什么下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谈恋爱了。去,叫你家长来!”
“我没有,老师!”三妹哭喊着。
“三妹,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三妹睁开眼睛,入眼是刺眼的灯光,还有妈妈心疼地目光。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做梦了,可梦里的情景太真了,三妹心里还在真真正正的难过,一时没法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真的哭起来。
而那本《哭泣的骆驼》,静静地躺在三妹的枕头边。
张婶将书从三妹枕边拿过,又给她掖了被角,这才拉了灯泡,去大屋睡觉了。
三妹则闭上眼,眼前又是刚才梦中的情景,她又想起操场上那个冷嗖嗖的目光,它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