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承肃也有意不让她看见,所以卸下了屋内所有能够照出人模样的事物。
“感觉好些了吗?”承肃问道。
毒后一看到承肃,眼泪便从眼角滑落。
承肃俯身去亲吻毒后的额头,他给毒后盖好被子,去桌子上拿起方才端来的吃食,虽然他知道毒后的主食不是这些,但是这能缓解一时之急。
毒后方才褪过皮的皮肤异常脆弱,连嘴巴稍微长得大一些唇角都会裂开,因此不能吃什么别的东西,只能吃些流食。承肃拿着勺子喂她,毒后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定。
或许是因为方才劫后余生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承肃如此体贴的缘故。
毒后视线下垂,看到碗中粥水映照出的自己的模样,原本含在口中的粥水吐了出来,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脸,背对着承肃,手不住地颤抖着。
“来,吃点东西吧,会饿坏的。”承肃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为了不令她更加害怕,尽量语气柔和地说道。
毒后捂着脸,她原来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只是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外面……
至少……至少……他不会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
“你能回来,对于我而言就已经是万幸了。”承肃将粥放到一边,从背后缓缓抱住毒后,在她的后颈上吻了一下,“对不起,没早点把你救出来。”
毒后泣不成声,回过身去紧紧地抱住承肃。
接下来的几日,承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毒后。
因为战事已经有祭司帮忙操心,承肃也省了许多事情,可以专心致志地考虑毒后需要些什么东西。
每次毒后从睡梦中醒来时,承肃都在旁边,毒后从前只觉得与男人交欢是最令人愉悦的事情,而现在即使没有肉体之上的联系,毒后也感觉到了愉悦。
而这种愉悦不是享乐的快感……
更像是……
……幸福?
如果……
“如果……我一出生就遇到你就好了。”毒后喃喃地说道。
现在她用不着去操心有没有人会害她,就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用毒咒,也不用担心自己应该去何处找猎物,才不会因为饥饿变成自己原本丑陋的模样。
要知道,通过交欢来进食的妖子。若是没有了美丽的外表,便无异于死亡。
承肃温柔注视着毒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要进食吗。”
“我想。”毒后道,“但是我舍不得下口。”
承肃心中一动,去亲吻毒后的嘴唇。
他亲吻的动作极其轻柔,唯恐将毒后脆弱的肌肤撕破。
忽地,卧房的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黑发祭司带着众多侍卫和巫师出现在承肃的住所之内。因为是以祭司的名义下令逮捕,所以一呼百应。勒金看着正在房中给毒后喂药的承肃,咳嗽了两声。
“干什么?”承肃起身走到勒金面前。
勒金仿着祭司的语气说道:“奉王的命令,前来逮捕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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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祭司忙于战事,勒金一直找不到祭司的影子。
勒金眼瞧着自己身上的毒素一日更胜一日,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去王宫的书库去找关于解毒的书籍翻看,一直找到晚上,勒金才找到关于解除身上毒素的一些办法。
他得知身上这种能令人变成行尸的东西,是含有毒素,但是更多的是咒术,想要人变回去,没有恰到好处的解药,只能是通过特定的仪式将施咒者祭天才可以。
而这宫中说到用毒和下咒,除了毒后以外就只有大巫师有这个能力。
在那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之前,毒后还在外面打仗,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在打仗的时候,同时做出这种事情。但无论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他们本身都是有实力的,要抓起来简直难如登天。
要是祭司醒来的话还容易些,以祭司现在的威严,只要说一句话,不说整个东岸,起码这王城之中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勒金来回踱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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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肃卧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黑发祭司带着众多侍卫和巫师出现在承肃的住所之内。因为是以祭司的名义下令逮捕,所以一呼百应。勒金看着正在房中给毒后喂药的承肃,咳嗽了两声。
“什么事?”承肃起身走到勒金面前。
勒金仿着祭司的语气说道:“奉王的命令,前来逮捕叛贼。”
“谁是叛贼?”承肃颦起眉头。
勒金唇角扯出一丝弧度,对承肃说道:“大巫师公然纵火放毒,使王宫内数人受伤,有些还变成了行尸,严重殃及我王的安危,这不是叛贼是什么?”
“胡说八道!”承肃怒道,“你个冒牌货,真的是王让你来的吗。”
勒金叹了口气,将手背到身后,徐徐说道:“大巫师,话可不能乱说。”
话中带有些威胁的意味,勒金手上缠着一抹金光,抬手去让承肃看。
勒金来自长河地,论咒法术式也是有着相当的能力,才能得到侍奉在大祭司左右的资格。
承肃看到勒金手上的金光之后,猛地回身!
毒后已经被一道金色的锁链锁住了喉咙。
现在毒后还处于虚弱之中,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只能用手抓住越勒越紧的锁链,她脆弱的肌肤被纤细的金光逐渐割裂,渗出一丝血迹。
“你这混蛋。”承肃冷眼看着勒金说道。
他手中逐渐浮现一串符文,被勒金及时察觉,勒金收紧了勒在毒后脖子上的禁锢,对承肃缓缓说道:“请大巫师……不要轻举妄动。”
毒后看着承肃的背影,眼中不断流出泪水。
行尸并非承肃所为,而是她那时为了杀死王皇留在王皇宫中的。毒后想将真相说出来,但脖子被紧紧地束缚着,一个字都没法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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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上,承肃被铁链绑在柱子上。
勒金将鱼烛点燃,桌上摆着巨大的牛羊头颅。
在长河地,勒金和他的师父勒老也曾学到过一些关于祭天的事情,身为神守的他,在长河地里的实力足以赶上两个司祭,只是因为想留在大祭司身边,所以才一直没有将职位上升到司祭。
祭天这种事情,是祭司所做的众多事务中,最神圣也是最简单的一项。
勒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青色的闪电降下,直冲祭台而去。
这祭台已经有上万年没人用过,如今声名在外的大祭司亲自启用祭台,几乎全城的人都过来围观。
闪电坠落到祭台之上,产生了一阵震破耳膜的轰鸣。
闪电顺着铁链化作了火焰,如同一条青色的火蛇一般缠绕到承肃身上。承肃的身上起火,而这火并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和衣着,寻常人也无法看见那道闪电和萦绕在他身上的火焰。
只有身为神术巫道之人才可以看出,那青色的火灼烧的是承肃的灵魂。
没有人怜惜祭台上被灼烧的人,正如没有人会可怜同样在被灼烧的牛羊的头颅一般。
灼烧灵魂远比灼烧肉体要痛苦得多,强烈的痛苦令承肃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但他痛苦的叫声非但没有招来怜悯,反而引来一阵阵的唾弃与谩骂,甚至从人群之中还传来几声大笑。
因为他们知道,被祭司绑上台的人都是罪人。
承肃手中捏了一个咒,勒金及时察觉,看向承肃,亮出了手上金色的光线,承肃考虑到毒后的安危,指间的咒在一瞬间涣散,化作粉尘挥散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