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佩豳踏入了戟颂暂作休憩的府邸。
此时朝觐虽已结束,但仍有诸多后续事宜亟待处理,因而戟颂这几日一直逗留在宫城之中,尚未启程返回正云。
然而,闵佩豳此番前来,目标并非戟颂,而是月。
“不知可否将你的随从借我一用呢,白曳?”闵佩豳端坐在大厅之中,神色淡然,目光在戟颂与月之间缓缓游移,最终落在了月的身上,轻声问道。
戟颂听闻此言,心中陡然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冷静地问道:“不知国相找他所为何事?”
“国主近日身体抱恙,巫师占卜后称是中了咒术,可至今仍未查明是何人暗中施咒。”闵佩豳微微皱眉,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忧虑。
“此事是何时发生的?” 戟颂追问道。
“昨日。”闵佩豳简短作答。
戟颂眉头紧锁,心中的戒备悄然升起:“所以呢?我们二人半月前见过国主之后,便再未与国主有过任何接触。国主指名要我身边这个下人前去,究竟是何用意?”
“所以,想让你的这位随从到国主身边,照料国主几日。” 闵佩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戟颂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微微点头,却婉拒道:“但我这随从做事笨手笨脚的,到了国主身边,恐怕会惹出麻烦,还请国相另寻他人吧。”
“无妨,若是你放心不下,一同前往便是。”闵佩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国相……” 戟颂还欲再言。
这时,月伸出手,轻轻搭在戟颂的肩头,示意戟颂不要再说,他不愿意将戟颂卷入这次的事情。
月神色平静地直视着闵佩豳,沉稳地说道:“去可以,但国相需留下几个人,确保她的安全。”
“白将军乃是我古崟的开国功臣,那是自然。”
闵佩豳微微颔首,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戟颂还想说什么,被月阻止。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侧脸,月在戟颂耳边说道。
戟颂有些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但,应该没什么人能伤害到长河族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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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城中操办起一场丧事。
听闻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千金,竟投河自尽了。
当她的尸体被河水无情地冲刷上岸时,早已被泡得面目全非,往昔的风华全然不见,只留下令人唏嘘的凄惨模样。
这位千金,可是这城中难得一遇的奇女子。
她姿容秀丽,恰似春日枝头绽放的繁花,明艳动人,才情更是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那灵动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便能奏出天籁之音,对谁都是笑意盈盈,温柔和煦,待人接物尽显贤淑风范。
这样的女子,竟决然投河,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街头巷尾也因此议论纷纷,满是惋惜之声。
又一次,戟颂来到那女子曾经抚琴之处。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却再无那婉转悠扬、仿若仙乐的琴声萦绕耳畔。
曾经,这琴声能够轻易地将戟颂带入另一个世界。
可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寂静。
戟颂心中明白她去了何处。
在这个世间,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怕是再也听不到那醉人的琴音了。
或许,唯有等到那女子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在多年之后,于罕见的大雾中,从长尽河中走上岸来……她才有机会再听吧。
可这传言,又有几分能信呢?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吧?” 身旁的随从微微欠身,轻声询问着戟颂,语调中带着几分恭敬与关切。
戟颂闻言,微微仰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随从见状,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戟颂,两人缓缓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市井的喧嚣声此起彼伏,商贩卖力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
刹那间,一阵温热的鲜血猛地溅到戟颂的脸上!
那滚烫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震。
“杀人了!!!”
“快跑啊!!!!!”
紧接着,周遭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尖叫,那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惊慌。密集的脚步声充斥耳侧,是人们惊慌失措的逃跑声,他们匆忙的脚步在地面上踏出杂乱的鼓点。
戟颂身旁,原本搀扶着她的随从此刻依旧伫立在原地,可他的头颅却已悄然掉落在地,断颈处的鲜血汩汩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砰!侍从的身体重重倒向地面。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现。
那人如鬼魅般迅速越过那些仓皇逃窜的人群。
几步便来到了戟颂的面前。
对方微微俯身,凑近戟颂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幽幽说道。
“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