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是真的了解龙飞的。
当他闭嘴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小子是准备“宁死不屈”了。
“呵。”
冷笑一声，“铁学院是吧。你最好能活到我们再见面的那天。”
齐宁心底道，把你们俩都宰了！
龙飞也了解她，于是隐隐感觉要大事不妙，“我们只是朋友！”
“……”
齐宁忽然愠怒道，“你一共才几个朋友？”
“啊？有你一只手的手指多吗？”
龙飞嘟囔道：“没有又怎么样……这有什么关系吗？”
齐宁知道再说什么龙飞也听不懂了，心中又恨又恨，“你是因为她而忘了我！你答应过我要回来，你答应过给我！”
又补道，“因为新朋友而忘记旧朋友，这就是你们男人！”
“可我只是男孩儿，而且我并没有忘记你，我回来了。我也不是因为她忘记你，我只是太忙了！”
说到这儿龙飞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心虚了。
龙飞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这个行为，叫做嘴硬——很拟人，在女孩子眼里，也很贱人。
如果不是白心儿勾起了他的记忆，龙飞可能真的就要忘记这段时光和在这里的朋友了。
他一直在向前，却忘记了向后看，也一直忽略自己心底的那些感受，但是他现在正在慢慢去学习。
却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齐宁一眼看破了他，就那么狠狠地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月光下，她耳边的短发被夜色吹起，蓝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是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好像有水波在流转。
龙飞想，这应该就是漂亮。
“我讨厌你。这是真的。”
齐宁咬着嘴唇，“真的讨厌你。”
龙飞一时间方寸大乱。
他看向齐宁，眼神中竟第一次出现了退却和无助。
两个少年在街巷的首尾沉默对望，好像有一道命运的大剑当空在他们之间斩下，月光也被那大剑阻断在中央。
终于，龙飞憋不住了，“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以前又不懂那些，好吧……我给你道歉，你就别这样生气了，好吗？”
齐宁道，“不好。”
接着道，“哦，我听人说，铁学院今年出了一个姓龙的家伙。现在想来，就是你了。”
齐宁眼角余光扫到一处高楼之上，母亲的身影再次出现，她静静地看着他们，齐宁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脑袋里想了许多，却又变得烦躁起来，不知道究竟下一句该说什么好？
终于道，“你带人来秘学院，我们打一场，赢了我就原谅你。”
说完后，她正对着龙飞，一步步向黑暗中退去。
“张远我本来想带他走，既然你来了，我也不欺负你，送你了。”
“可是……”龙飞想唤住她。
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其实话还没有说完，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其实还能再说一会儿话，比如他根本不知道秘学院在哪里。
却忽然感到不适，不由得抬头，看到了一个站在高高的楼顶，仿佛站在月轮中的女人。
在彻底没入黑暗前，齐宁的鼻尖翕动，吐出了最后两个那样轻薄的字，龙飞却没有听清。
“傻瓜。”
齐宁走了，龙飞再抬头看向前方房屋的楼顶，那个女人也消失了。
秘学院……
你还没有告诉我秘学院在哪里。
……
回家的时候，窗帘那一角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你回来好晚。”
声音有着很重的口音，龙飞寻声看去。
他看到石昕就站在那里，他的表情似乎很疑惑。
“我出去了一趟，见了两个朋友。”
龙飞轻轻地关上门，“他们都睡了吧？”
“睡了。”
石昕又点头道，“朋友？”
石昕其实在或许很早之前就学会了人类的话语，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他对外人的戒心甚至要比龙飞更高。
龙飞并不惊讶，他们都是喜欢隐藏的人，能够轻易理解对方的想法。
让龙飞有些惊讶的是，石昕会在今夜开口。
“朋友。”石昕咀嚼着龙飞的话。
他忽然道，“听姐姐说，我的父亲来自万山府。”
“哦。”
“姐姐说，那儿有十万大山，山里住着许多我这样的人。”
“哦。”
“在这儿我们是怪物，在那儿，我们是奴隶。”
少年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所有下等、低贱的事情都由我的族人来做。我们的生活却甚至不如外城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一直这样。”
龙飞顶着一双乌漆麻黑的眼睛走出黑暗，“你要报仇吗？”
石昕惊异地瞧着他，“谁把你打成这样？”
龙飞道，“飞鸟一号。”
“……”
神他妈飞鸟一号。
“好吧。”
石昕道，“我想找你借书看。”
龙飞道，“书？”
“我想知道，山兽究竟能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
“我只有一个人，报不了仇。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明明我的力量并不弱于你，可是我还是被你轻易就制服了。”
“我要变强，可是一味地追求力量的强大并没有用，我的族人们也很强，他们却依旧是奴隶。”
“我要变强，让别人都承认我，我要知道我们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要知道我们以后该怎么走。”
石昕在说这话时眼里似乎有光，语气坚定，“为了我们的未来。”
龙飞默默地看着他。
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地方被触动。
原本龙飞一直认为除了自己之外，石昕也是一个野蛮的家伙，他因此而心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
可现在，别人都在向前，却似乎只有他还在原地驻足。
窗帘忽然被风吹动，将石昕的面孔遮挡，只剩下眼睛，龙飞看不到石昕翕动的嘴唇，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的眼神中有光。
神情肃穆，就像一个真正的信徒。
他紧紧握着胸口那颗灰白的珠子，一字一句，用尚不熟练的九府语道。
“你愿意帮我吗？”
龙飞道，“愿意。”
石昕笑了，窗帘落下，夜风也落寞了下去。
他说，“睡吧。我一定会成功的。”
龙飞说，“好啊，睡吧。”
他打了个哈欠，见石昕一动不动，又问，“你怎么不动。”
石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睡这里就好了。”
龙飞想，这算什么，“来我房间睡吧。回家了，就有床可以睡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