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让田二递给陈明一个算盘,待他接过以后,便开口问道:“有缎,每尺三十二文,买者欲购十五尺,总共需要多少钱?”
实际上,云锦虽说让他试一试,可心中却并未抱太大期望。
毕竟既会写字又通珠算之道的人少之又少,要不然也不会招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看陈明这身装扮又实在不像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自己没有以貌取人,还给他一个机会,已经难能可贵了。
不曾想陈明根本没有打算盘,便脱口而出:“四百八十文。”
闻言,云锦顿时震惊得目瞪口呆。
主子沉浸在惊讶之中,尚未回过神来,站在她身旁的田二,却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和不满。
只见田二眉头紧蹙,满脸狐疑地瞪着陈明,愤愤不平地道:“小姐啊!您瞧瞧这个人,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嘛!他甚至连算盘都未曾打过一下,居然就如此大言不惭地妄下断言。依小的看呐,还是让我赶紧将此人驱赶出去吧,免得在这里继续扰乱视听。”
然而,就在田二准备动手驱逐陈明之时,云锦突然出声喝止:“且慢!先不要急”
说着,她伸出自己那双修长而白皙的玉手,轻轻搭在了旁边的另一个算盘之上。
紧接着,她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蝴蝶一般,在算珠间迅速飞舞起来,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清脆声响过后,云锦很快就算出了最终的结果。
“四百八十文……他竟然没有说错。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云锦一边低声呢喃自语,一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美眸中满是疑惑与震惊之色。
她不信这个邪,又出其它题目,陈明都一口道出答案,而且准确无误,这令在场之人震惊不已。
殊不知这只是基本的两位数乘法,只要用上分配律,心算其实不难,就好比:“32*15=30*15+2*15=450+30=480。”。
陈明上小学时学过算盘,但也只是堪堪会打而已,哪里称得上精通,好在自己是理工男出身,有一定的心算能力,应付这时候的人,已经足够。
殊不知对面的少女已是惊为天人。
这很难吗?
等到了记账写字环节,陈明的字迹勉强能说是尚可,毕竟之前很少用毛笔写字。
未曾想,云锦并未对其字迹置评,反倒言道:“你有几个字写错了。”
说着,她便指出是哪几个字,又写出这些字的正确写法。
陈明看完以后才明白,不是自己写错了,而是当下某些字是老写字,自己写的都是简写字。
虽说自己没错,却也同对方解释不通,只能点头称是,坦言以后会及时改正。
对此,云锦觉得这才算正常,毕竟金无足齿,人无完人,并答应让其留下。
见状,陈明喜出望外,他微微躬身,拱手言道:“多谢云小姐,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陈明就已经来到此世一个月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融入了当下,从外形来看,他除了头发稍短外,与旁人再无分别。
凭借着他的能力,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清闲。
即便是账上遇到大的盘算,陈明也会从容不迫地拿出一根绣花针蘸点墨水,在纸上列个竖式,很快便能得出结果。
来店里购买东西的多是一些妇人女子,陈明用手支着脑袋坐在门口,整日看着她们挺胸扭腚,信首低眉,在铺子里进进出出,只觉都不如这家店里的女主人。
云锦每日都会到店里来,两人一个账房一个老板,记账收钱,配合得相当默契。
陈明有着现代人的思维,对于经营店铺有着独到的理解,每每提出一些意见都让云锦耳目一新,自觉大有裨益,对陈明更是刮目相看。
陈明也对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心生好感,只可惜不久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对此,陈明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不说他长相极为普通,远不能和杨家的那位公子相比,就说云老爷子上赶子促成这门婚事,也是为了攀上杨主簿这个大腿,不再让人瞧不起。
毕竟“士农工商”,商贾出身的云家,常常会受到官府和士绅等人的歧视与限制,成了这门亲家,以后无论是地位还是生意,都会有很大的提升。
云氏布坊的两家店铺,城东的店由云锦经营,而城西的店则由云家大公子云海经营。
只是那云海明显就是个纨绔子弟,虽说经营的东西都一样,两家铺子的营收却是天壤之别,这无疑让父亲云常山大为恼怒,私下里对这个儿子也没有啥好脸色。
屡遭训斥的云海自然心里不大高兴,就连平日里溜猫逗狗,也没了兴趣,对自己那位妹妹也有了意见。
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地扫了一眼周围,然后转头向着身旁之人言道:“快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咱们这店铺和东店比,差是差了些,但也从来没有差这么多过,这里边一定有猫腻。”
得到命令之后,那位被称作刘管事的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行动起来。
没过多久,刘管事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并迅速将所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他:“少爷,听说是东店新来了一位账房,给小姐出了很多的花招儿,引得许多客人前往。”
听到此处,云海不禁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竟然是寻到了这样一个有真本事的人物。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前去把他请来,从今往后就让他留在我的西铺做事好了。”。
是日,陈明忙完账上的事情以后,刚出门没走多远,便被人拦住了去处。
陈明虽然来此不久,却也认得这西店的刘管事。
只听对方道:“陈先生,咱们云公子请您到西铺任职,酬金是东店的两倍,明日,您就不必去东铺了。” 。
陈明听到此话却也并不惊讶,早就听田二哥说起过云氏家宅里的事情,虽然他对此毫无兴趣,却也不愿轻易得罪这云家大少。
无奈,只能婉拒道:“您说笑了,不管是在东店还是在西店都是为云家效力,待小姐嫁去了杨家,陈某去哪个店,都任凭公子安排,只是陈某现下刚当上账房,还需多熟悉些时日,劳烦您替我多谢公子的美意。”。
刘管事看着陈明离去的身影,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不过,对方此举却是遂了刘管事的意。
毕竟若是应允下来去了西店,公子势必会倚重这陈明,进而会动摇自己在少爷心中的位置。
听了刘管事添油加醋的描述,云海大发雷霆,直接摔了桌子上的琉璃盏。
见此,一脸奸猾的刘管事赶忙为其出谋献策:“公子,我看那小子平日里和小姐举止甚是亲密,长此以往,只怕有损云家的名声,不如告知那杨公子,好好整治那小子一番,让他以后离小姐远远的。”
岂料听到此话的云海,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猛然站起身来,对着面前之人怒目而视,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你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让那杨文远知晓我小妹竟与别的男子拉拉扯扯,只怕我云家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浑身一颤的刘管事,连忙躬身作揖,满脸惶恐地解释道:“没有拉拉扯扯,是那陈明纠缠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摆脱不得,这才派我向杨公子求助。待他事办好后,我就说我家小姐嘱咐,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有损我家小姐名声,想来那杨公子必定应允。”
云海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听着刘管事的陈述,脸上的表情随着对方的话语逐渐有所缓和。
待到刘管事终于说完,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赞道:“好!此计甚妙!就按你所说去办吧。”。
与此同时,在距离许州相隔百里之遥的豫州大营之中,气氛却是异常凝重。
守将叶郴身披重甲,正端坐在营帐内,一脸严肃地听取着前方探子传来的的紧急军报:“禀将军,大西边刚刚传来重要消息,元军已然开拔,如今正浩浩荡荡地朝着我豫州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