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一直很清楚,这个家庭的和睦就像是被重新粘合的镜子,表面看着光滑完美,但是里面充满了裂痕,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虚假的表象。
他扮演着一个优秀和任何异常没有牵扯的学生,夏油忧扮演者一个关心喜爱儿子的慈爱母亲,夏油君太则是看不到任何汹涌暗流的宽和的父亲。
这根头发,这一丝的破绽,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虽然压抑但是平和的生活,夏油杰知道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爱着他的。
夏油杰努力的露出一个笑,“或许是小动物的吧,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很可爱的猫。”
“我说过!永远不要对我撒谎!!”夏油忧的声音尖锐刺耳。
她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面上极力的装饰出风平浪静,但是那灼热的像是要吞噬一切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分外可怖。
她没有动,依旧坐在床上,只是对着夏油杰招招手,素白的指尖像是柔软无害的柳枝。
夏油杰犹豫了几秒,最终迈动脚步走到了夏油忧的面前,他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夏油忧。
在他更加年幼的时候,受了委屈的他经常会像这个样子伏在母亲的膝盖上,那双温暖的手会一下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现在那双手落在自己的脸上,记忆中的温暖已经消失,只剩下一抹凉意。
夏油忧的手在夏油杰的脸颊上滑动,眉骨、眼窝、鼻梁、嘴唇。“杰君,大概不知道吧,我以前可是一位动物学家,动物的毛发和人类的头发我分的很清楚哦。”
尽管她已经足够克制了,还是在夏油杰的脸上抓出一道血痕。“对了,”她笑出声,“杰当然不知道了,因为杰君的与众不同,为了专心的照顾杰,我只能辞掉工作。”
她深深的望进了夏油杰的眼里,“成为一名家庭主妇。”
血丝凝聚成一滴滚圆的珠子滚落下来,夏油杰苦涩的开口,“对不起。”
“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夏油忧抓住夏油杰的双肩,指甲深深的陷下去,她的声音一节比一节高,最后简直像是在刮着人的耳蜗。“是我将你养了这么大,现在你居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人,向我撒谎!!欺骗我!!!”
夏油杰整个人像是沉入到了深海之中,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将他像拽入更深的黑暗。“我真的......很抱歉。”
“杰君,不要对我说抱歉,”夏油忧捧住夏油杰的脸,她贴的很近,几乎要鼻尖碰到鼻尖,“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不知所谓的学校的错,是那个人的错,他们引诱了你。”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流淌着无限的怜爱,“明明,你已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了。留在我的身边,留在家里,很快你就又能恢复正常了。”
“不要再和那个怪物接触了。”
五条悟的脸在夏油杰的脑海中闪现,大笑的悟,吐舌头的悟,生气的悟.......
‘我们在高专再相会吧。’
“悟不是怪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油杰握住夏油忧的手腕,将它们拽离自己的脸。“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夏油杰的话像是一粒火星一样,被压抑的火山喷涌出来,夏油忧豁然站起身。“你知道什么?你了解什么?你长大了?”
“你难道忘记了吗?是谁辛苦的将你养大?你忘了是谁在那些怪物手中保护的你?”她狠狠的抓住夏油杰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我很感谢您,”夏油杰像是探出雪面的青草,稚嫩却坚定,“谢谢你将我抚养长大,我真的很感谢你,也很爱你。你可以休息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夏油忧从夏油杰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决心,那尖锐的沉默像是尖刀一样向她刺来。
她松开手,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她脸上的肌肉像是神经质一般抽搐着,“哈哈,感谢我,你就是这么感谢我吗?”
她停在书桌的前面,将上面的东西随手抓起来向着夏油杰扔过去,“你就是这么回报辛苦怀胎十月的母亲的吗?你的感谢就是把她扔在这座狭小的房间里面,自己随心所欲的想要去任何的地方。”
厚重的书籍砸在夏油杰的脸上身上,他的额头迅速的红肿充血,丸子散开,头发狼狈的粘在脸上。
夏油杰没有躲避也没有说话,她的沉默让夏油忧更加的恼火,“我只是想要你正常一点,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
夏油忧紧紧的盯着夏油杰吗,她的眼睛里面像是有火焰在灼烧,血丝崩裂,“为什么你不能让我像是个正常的母亲一样炫耀自己的儿子?怪物!你那怪物朋友有什么好的?你一定要自甘堕落的和妖怪魔鬼为伍吗?”
夏油杰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一下,像是有无形的鞭子抽在他的身上,“悟不是怪物,我也从来没有不正常过!你为什么不能承认世界上存在着咒灵?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的身边散落着一堆的书籍,额头和嘴角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从伤口里渗出来血染红了他的皮肤。他看上去狼狈至极,头发散乱,有几缕粘在他的伤口上。他疲惫的问道,“为什么不能让我活得轻松一点呢?”
夏油忧快步走到夏油杰的面前,这个孩子早就远远的超过了她,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再也不复原来的美丽优雅,她头发散乱,过度激动的情绪,让她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从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这些年难道我就很轻松吗?我没有办法出门,我没有办法工作。我只能不断的想着,你有没有说一些疯话,你有没有受伤?”
“是你绑架了我,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了自我!!现在你却说想要自由,想要轻松?!”
她捶打着夏油杰的胸口,有眼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来。
“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普通的孩子,我的而要求过分吗?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抛下我的!!”
透明的眼泪掉在两个人的身上,夏油忧脸上混合了太多的表情,痛恨喜爱难过愤怒。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夏油杰,“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为什么?爱也会让人如此痛苦呢?
夏油杰低着头,看着深陷痛苦的女人。她是那样的娇小,力气是那样的虚弱,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挣开她的桎梏。
但是他却迟迟的无法伸出手。
一只更加有力的手握住夏油忧的手腕,缓缓的拉开。“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不!不行!!不可以!!!”夏油忧尖叫起来。
夏油君太将夏油忧整个人抱在怀里,他看着夏油杰,眼睛里藏着盛大的夏天。“虽然我们是你父母,但是你有自己的人生,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不行,他是我的,”夏油忧的声音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她像是疯了一样挣扎,带着浓重的哭腔,“不要走,杰不要走!我的孩子!!!还给我!!!”
夏油君太用力的抱住夏油忧,他伸手,轻轻的推了夏油杰一把。“做为父母,我们也只能陪伴你到这里了,杰,去更广阔的世界。”
“人生有时候会面对很多选择,一旦决定了,就不要回头,我相信你。”
夏油杰后退两步,看着父母的脸,他迟钝的转过身。
在夏油忧尖锐的叫声中,他向前走去,走下楼梯,越过玄关,他的步伐越来越快,那座房子,那里的人都被他抛在身后。
十五岁的夏油杰明白人生是需要不断取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