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亮生不是升了,而是降职。他被调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单位——省地震局当了一名副局长。
这源于萧书记有的是时间,锲而不舍地告他。
四水的人事又迎来了新的洗牌。
兰亮生走后,来了一名新市长叫周河清,50来岁,是从另一个地级市平调过来的。
四水开始慢慢换血,原来的市委高秘书长也调到另一个市去了。
孟市长调任市委秘书长。
从省安监局下放的丁亮,也从市安监局长升为副市长,专管安全生产这一线。
这些人事安排,特别是兰亮生的降职,孟九符的升职,对我是两道特别利好的消息。
不久,从省里下放了一名干部来当副市长分管文教卫这一线。这名副市长叫曾宪峰。40多岁。他到卫生局来调研了一次。
我和他谈到了字辈。他很感兴趣。
全国统一字辈的姓氏,只有四大姓:孔、孟、颜、曾。这让他有点自豪感。
他原来在省委组织部当处长,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但没有在基层搞过,又是单身一人来到四水,所以,有时就打电话叫我晚上去坐坐。了解一些本地的情况。
当然,自从弄进去三个人之后,虽然我仍然是副局长,但组织上还是听从我的意见,让陈坚强转任副局长,另从纪委派了一个叫徐国平的人来当纪检组长。
其他成员按兵不动。
我也把危静姝升为财务科副科长,至于会计,张文杰向我推荐了一个叫刘月兰的人,我让补胡艳的缺。
到了九月初,组织部齐部长找我谈了一次话。
内容只有一个:去省党校学习三个月。
九月六日,曾宪峰到了卫生局来开了一次科级以上干部大会。宣布目前由陈秀敏主持全面工作,我去省委党校学习。
在去党校读书之前,我先后拜访了汪校长、孟秘书长、任书记等人。
在孟秘书长家吃了一顿饭,禹医生对我说:
“晓东,你找那个女的,我和老孟一开始就不同意,但不好干涉啊,离了好,离了好啊。”
我对禹医生说:“自从参加工作,一直就是秘书长关照我。”
禹医生说:“他喜欢你呢,爱才。你人品又好。就是心急了一点。”
我知道禹医生也在委婉地批评我。
我说:“以后会改,会改啊。”
吃完饭,秘书长把我叫进书房,特别嘱咐我两件事。
一,认真读点书,不是老师教什么就读什么,要给人生全面充点电。
二、要和曾市长搞好关系。他是省委组织部放下来的,很有前途,特别是他与部里的领导相当熟悉。
我又与陈秀敏仔细交待一番,再和已调到残联当理事长的张文杰叙谈了一次。
然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我打电话给旭哥,说这次就要耽误他两到三天时间,陪我回一趟老家。
旭哥说:“行啊,什么时候走?”
我说:“现在,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旭哥说:“我马上过来。”
赶到家里,我告诉爹娘,这次要去省里学习。
我娘抱着我哭。哭完道:
“学习不学习不关我的事,你把这婚离完了,我就高兴。我没骂过你,那个女人敢骂你。你下次找对象,一定要先看丈母娘。”
旭日在一边开玩笑:“下次,我帮他把关。”
中午,旭哥在我家吃饭。
隔壁黄四娘来赶过来安慰我,说:
“晓东啊,你做得对。一个女的,要自己看着喜欢,也要别人看着喜欢。
我家少华就跟我说过,怕到你家去。不是怕你,是怕那个忆兰。
好啦,崽崽,你离了,婶娘高兴,高兴啊。”
吃完饭,我就当着父母作了安排,下午就去我姐姐家看智超。旭哥陪我一起去。
我娘说:“不能把智超给你姐姐,现在她帮你带一带。以后我要抱回来。”
我没有做声。
我娘说:“别人不嫌弃你有个儿子,你就跟她结婚,嫌弃的,你就不要。”
旭哥在一边对道:“这个,以后再说呢。”
吃完饭,我和旭哥出发,驱车五十公里去我姐姐家。
只有我姐夫在家,他说我姐姐抱着智超到外面玩去了。
他正准备泡茶。我说:“你去喊一下,等会再泡。”
姐夫跑出去到处喊我姐姐的名字:“郝夏香——,郝夏香——”
大约十来分钟,我姐抱着智超回来了。
我跑上去,从我姐姐手里接过智超。
我说:“智超,智超,我是爸爸,爸爸,你认识吗?”
他在我怀里大哭,手伸向我姐姐。
我姐姐说:“这是你爸爸,你爸爸。”
智超又哭又挣扎,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一定要我姐姐抱。
我姐姐伸出手要来接过,我紧紧抱住,说:”让我抱,让我抱,他一会儿就会习惯。”
我又对他们说:“你们进屋去,他看见你们就不会要我抱。”
我姐姐,姐夫领着旭哥进屋去了,我抱着智超在地坪里转来转去。
任我怎么哄,他哭得更厉害,声嘶力竭。
你姐姐忙跑出来,她说:“给我,给我,他认生。”
说罢,一把从我手中抱走了。
到了她怀里,小智超一下就不哭了。
我内心沸腾起来,眼泪一下涌到眼角,胸膛不断起伏。
我转过身子,蹲了下去,双手捂脸,开始小声抽渧,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智超,继而,我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
这惊呆了大家。
我姐姐抱着小孩过来,我姐夫也来安慰我。只有旭哥冷静:“你们进去,让他哭一阵。”
我姐夫明事,但我姐姐却抱着智超蹲在我身旁,不停地劝我。
智超也吓得大哭起来。
旭哥过去劝我姐:“让他哭,走,我们回里屋去。”
我姐不放心,旭哥拽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劝:“让他哭出来,哭出来了反而好。”
我一个人蹲在外面哭了好一阵。
直到远处有人过身,我才往回走。
我姐把智超往我姐夫手里一塞,忙打了一盆水,放了一条新毛巾给我,说:“洗洗脸。”
过了一会儿,我姐才塞给我一个奶瓶,说道:
“你喂他奶,他就不会哭了。”
果然,我晃了晃奶瓶,他望了我好几眼,我对他笑笑,把奶嘴对准他。他才张开嘴,用力地吮吸起来。
旭哥笑道:“你没带过孩子吧。有奶便是娘。长大后,他才会认识你这个亲爸爸。”
快到吃过晚饭时。我那十来岁的小外甥放学回学,他看见我,一边叫舅舅,舅舅,一边飞跑,扑进我的怀里。
我抱着他转圈,问道:“明明,你想舅舅不?”
他说:“想。”
“你喜欢超超不?”
“喜欢。”
“你好好读书,舅舅送你读大学。”
“也送超超读大学。”
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真乖。”
我又抱了一阵小智超,这会,他听话了,知道我喂过他的奶,很安静地让我抱。
我抱他出门,走了三四里,亲他的脸蛋,他竟然笑了。
在外面走了半个小时,我才回家。我姐接过智超,她竟然哭了。把小手伸向我。
我姐嗔骂道:“还是带不亲,认识你爸爸了,就不要我了。”
我抱着智超跟姐姐商量,等我稳定一点,要他们两个到四水做点小生意。“
我姐夫说:”行,在家也赚不到多少钱。“
我说:”主要是明明可以受到好的教育,我也可以经常看到小超超。“
明明吃完晚饭就去玩了。我拿了两千块钱给我姐,说给超超买奶粉。
临走,我姐,姐夫站在地坪里送我们上车。
我上了车,又下车,亲了超超一口,才上车。
我姐拿着超超的小手向我们挥动。
车离我姐姐家,我还在不停地伸头张望。
一会儿,越来越远。那人,那屋,那树,消失在我的视野。
车子上了县道,旭哥说:“超超像你。”
我问:“像我吗?”
旭哥说:“以后就和你一个样。以前我也感觉像忆兰,越长越大,越看越像你。只是他是奶体,脸粉嘟嘟,等他长到三岁时就定型了,就和你一样。不信,我们打个赌。”
我欣慰地说:“我也希望他像我,像我,像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