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主任额头累出细细密密的汗，他不忍再看面前涕泗横流的女孩，沉声道：“离心脏就差两厘米远，目前的状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晚加班。”
他对身后几个副手说道。
“好的主任。”
“……”
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这几个字魔音一般回荡在耳边，秦芷大脑一片空白，连道谢都发不出声，只能失神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全身的力气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去，血液冷却在血管，胸臆中卡住了什么东西。
正常的呼吸也做不到。
她无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斯慎明，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你一定不忍心扔下我的。
没有回应，只有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寂静的走廊开始天旋地转。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脱力般地瘫坐在原地。
“秦小姐，秦小姐……”
迷迷糊糊的声音，闭上眼之前，是几个探头探脑的护士，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
盘山公路上，布加迪一脚油门嚣张跋扈地撞开堵在车前的几辆车，本就混乱的道路有了他的为非作歹，更加拥堵。
布加迪横冲直撞，撞红了眼，前方的车辆情急之下，为护爱车，纷纷惊恐地让开道路。
林漠骁硬是在拥挤的车流中闯开一条宽敞的路。
下了山，他直奔目的地。
“黑色商务车下落不明，但白色丰田据调查进了苍山。”
王局的话犹在耳边。
林漠骁油门踩到底，两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半小时。
城市中灯红酒绿，华灯初上，黑色布加迪如魅影一般穿梭在川流之间，带着嗜血的狠戾与撞南墙的见阎王速度。
终于，赶在第一缕月光洒满江城的时候，他找到了停在山路路边车子抛锚的白色丰田。
车里的人似乎蹲在路边抽烟——正是今天敲秦芷车窗的那两人。
林漠骁将车熄火，打开车门。
那俩人抬头看他，露出警惕，“来拖车吗？”
林漠骁抬手护火点了根烟，步履不停，松松垮垮立在两人面前。
“是你们撞的吗？”他鼻息间吐出口烟。
袅袅灰烟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月光下漆黑的看不清眸子里的情绪，单眼皮轻轻阖着，眉心的疤痕若隐若现。
“什么？”
长相斯文的那人见他气势迫人，来者不善，本就心虚，摇着头后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哥，我们车抛锚了，刚叫了救援……”
林漠骁冷笑一声，手中的烟灰随意弹落他的眼里，男人愣了片刻，蓦地恼怒，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揉着眼睛晃晃悠悠站起身，男人注意到林漠骁身后也没人，想着这人孤身前来，似乎不具威胁性，便壮了胆子伸手指他。
“你是干什么的？谁派你来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话音刚落，林漠骁一拳就挥了上去，速度太快，力道之大，动作丝滑，直冲面门。
男人哼都没哼一声，瞪着眼睛直挺挺向后倒去。
旁边的一人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向后退去，“哥、哥，别动手，我们真不小心撞到的……”
“人在哪？”林漠骁扭头问。
“不知道啊，”他快吓哭了，这男人浑身散发着恐怖骇人的气息，他跌坐在地上，“我们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看出事了我们就跑了……”
“为什么要撞？”林漠骁勾着唇，提起步子活动了手腕，将手上的腕表摘下，有些诡异的小心翼翼地放入裤子口袋。
他看起来很有耐心。
“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人仍心存侥幸，避开回答。
他很清楚人大概还是被王全上头的人带走了，事发之后他俩直接吓跑，但王全打来电话，跟他们要了地点，说是善后。
他并不清楚林漠骁身份，只知道老大那边不好得罪，而眼前这个人，并不像警察。
他斗着胆子暂时没有坦白的想法。
林漠骁看了他一会。
“这样啊。”林漠骁出声，随手扔掉烟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觑着他。
“杀人要偿命的。”
声音冷得他一哆嗦。
“没杀人啊！”眼看着男人一步步逼近，那人随手拾起脚边的扳手，挥舞着，“她没死！没死！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
半小时后。
弯月下，几只乌鸦振翅飞过，发出阵阵凄惨可怖的鸣叫，树林里旋转扑簌地飘落几片叶子。
寂静的马路上，气氛阴森寒凉。
林漠骁伸了个懒腰，捻起一片破损了的叶子，拨通了电话。
“陈皮，帮我查个事。”
……
再次醒来，已经当晚凌晨。
秦芷周身都被私人医院的护士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
也不知是不是她真的命大，车祸中伤到的只有右胳膊，除此之外最大的伤口就是嘴角咬破的皮肉。
她刚睁眼就蹒跚着爬下床，匆匆忙忙跑出去，她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病房门口张望着，脸上全是茫然。
斯慎明在哪？
值班护士一眼瞧见，连忙赶过来。
“秦小姐，斯总没事了！”她声音透着几分喜悦。
秦芷愣了一下，眼泪下意识滚落出来。
“真的吗？”她又哭又笑，背着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在哪？！我要见他！”
护士犹豫了一下，说：“斯总现在还在隔离期，不方便探望的。大概明天晚上才能转入病房，你也知道他是我们老板，所以程序和治疗都稍微复杂了些……”
她见秦芷小脸又快耷拉下来，忙道：“不过斯总清醒了一段时间，他专程让主任交待你先回家，明天再过来……说是怕你家人担心。”
护士说着都有些泪目，听台上的人说，斯总就清醒了不到两分钟，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这个女孩，一直到麻药起效，他始终坚持让主任答应自己，必须将秦芷安全送到家。
秦芷这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而她的手机早在车祸中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