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正月初九，暖烘烘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给节后依旧稍显冷清的街道添了些许生气。程宇站在自家门口，眉头紧蹙，抬手看了看手表，表盘上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跳动着，每一下都敲在他焦急的心上。他转头望向屋内，女儿美玲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她的玩具，小小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美玲，宝贝，咱们该出发啦。”程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轻快，可内心的焦急还是如同决堤的洪水，难以抑制。美玲听到爸爸的呼唤，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手里还紧紧握着她最爱的小熊玩偶，那玩偶的耳朵都有些发旧了，却承载着美玲无数的欢乐时光。
“爸爸，我们去哪儿呀？”美玲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期待。
“去一个叔叔阿姨们学习本领的地方，你乖乖的，爸爸学完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程宇一边耐心地解释着，一边轻轻蹲下身为美玲穿上小外套，手指触碰到外套的拉链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行程的不安。
程宇原本满心期待着住在附近的秋夏能帮他带带孩子。在这艰难的生活里，秋夏曾是他为数不多的指望之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拨通了秋夏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冷漠的忙音，一遍又一遍，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的希望一点点淹没。他不死心，又发了几条微信，字字恳切，句句焦急，可屏幕上始终没有出现期待中的回复。
程宇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之前种种，秋夏的所作所为就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有一次，秋夏明明答应帮忙带孩子，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却玩起了失踪，不接电话不回微信。程宇心急如焚，满世界带着孩子四处寻找，工作也因此受到严重影响，最终失去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七八次，每一次都让程宇的生活陷入更深的困境。更过分的是，之前两人一起凑钱准备买房，程宇辛苦攒下的3万首付款，竟被秋夏私吞，然后人间蒸发。而当她没钱用的时候，又厚着脸皮跑到程宇单位，大吵大闹，简直是恶毒之至。
无奈之下，程宇只能把手机递给美玲，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宝贝，你先玩会儿手机里的小游戏，爸爸等下忙完就陪你。”美玲接过手机，立刻被屏幕里色彩斑斓的卡通游戏吸引，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那笑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却没能驱散程宇心中的阴霾。
路过一家店铺时，店里的客服女孩满脸不悦地探出头来，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不耐烦地对程宇说：“大哥，能不能让你女儿声音小点啊，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要是明天你女儿还没人带，就别来这边晃悠了，太吵啦。”程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尴尬和窘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连连点头道歉，声音里满是愧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让她安静点。”说完，便拉着美玲匆匆离开，脚步慌乱得如同逃离一场灾难。
中午时分，烈日高悬，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烤得大地发烫。程宇带着美玲来到王总店里谈项目。店里人来人往，嘈杂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闹的海洋。王总看到程宇带着孩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眉，但还是出于礼貌，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程宇啊，你看今天谈这项目，孩子在这儿会不会不太方便啊？”王总笑着说，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美玲。
程宇连忙赔笑着解释：“王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找不到人带孩子，我尽量让她不打扰大家。”可没聊几句，美玲就坐不住了，她好奇地在店里东摸摸西碰碰，一会儿摆弄一下桌上的文件，一会儿又跑到角落里研究那些奇怪的摆件。程宇的注意力全被美玲分散，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谈事。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带着美玲去吃饭。
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饭馆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本应是让人感到温馨的味道，此刻却让程宇觉得有些刺鼻。他看着美玲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可自己却没什么胃口。他的心思全在丐帮那边的学习和王总店里的项目上，焦虑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他的心。
吃完饭，程宇带着美玲准备再去丐帮。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程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那个买车的人打来的。
“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像一阵急促的鼓点，敲打着程宇紧绷的神经。
程宇连忙应道：“我马上就到，您稍等会儿。”挂了电话，他又想起要联系修车的老师傅交接。他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对美玲说：“宝贝，你先在这儿站会儿，爸爸打个电话。”
老师傅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干脆：“你那车的情况我都清楚了，资料准备好，赶紧过来办手续。对了，你把身份证和驾照拍照发我，我先把手续准备着。”程宇应下，在路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下，开始翻找身份证和驾照。美玲在一旁好奇地张望着，时不时凑过来看看爸爸在做什么，她的小手还拿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画面还在闪烁。
程宇一边操作，一边心里盘算着：等下卖车可能要去现场，在丐帮上课肯定接不了电话，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买车的、修车的沟通呢。这么想着，他觉得还是先回王总店铺比较方便，那里熟人多，也能让美玲有个地方待着。于是，他拉着美玲又往回走。
到了店铺，程宇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他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慌了神，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努力回忆着，才想起应该是忘在刚才坐的石墩上了。他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对美玲说：“宝贝，你在店里乖乖等爸爸，爸爸马上就回来。”说完，撒腿就往回跑。
一路上，程宇脑海里全是手机里的重要资料和联系方式，要是丢了可就麻烦大了。他跑得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得地面“砰砰”作响。十分钟后，终于跑到了石墩旁。看到手机还在那儿，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颤抖着拿起手机，又快步往回走。
回到店铺，程宇开始找人做0撸项目。他坐在桌前，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数字和符号如同跳动的精灵，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焦虑。可网络似乎不太稳定，手机也没什么信号，他只好走到门口，让美玲拿着手机收验证码。
“宝贝，看到验证码就念给爸爸听。”程宇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对美玲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期待。美玲乖巧地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就在程宇和操作项目的男生快结束时，突然，店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程宇和美玲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正互相指着对方，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着。
“你凭什么这么说？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黑衣服男人大声吼道，脸上的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清晰可见。
“我就这么说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红衣服男人毫不示弱，还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愈发浓烈，仿佛一点就着。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去劝架，可两人根本不听，推搡起来。美玲兴奋地叫起来：“哇，他们在打架！”程宇赶紧制止：“美玲，别叫，快过来。”可美玲像没听到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争吵的两人，脸上满是好奇和兴奋。
这时，黑衣服男人被众人劝着往外走，可红衣服男人还在大声骂骂咧咧。操作项目的高个男生赶忙上前抱住红衣服男人，劝道：“别吵了，大家都在这儿做生意呢，有话好好说。”
红衣服男人一把甩开高个男生的手，转头对着他骂道：“你少管闲事，一边儿去！”美玲见状，又大声叫起来：“不要吵啦！”程宇急得不行，赶紧过去拉美玲，可美玲还是大声说着：“神经病，我有能量管！”
红衣服男人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盯着美玲，骂道：“你这个小女孩不要这么多屁事！”程宇心里一紧，赶忙拎着美玲就往外走，可美玲却更大声地叫骂起来。程宇又气又急，左右两个耳光打在美玲脸上，美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如同尖锐的警报，刺痛着程宇的心。
程宇对着红衣服男人说：“我也教育小孩了，你别再说话了。”红衣服男人却走过来，说：“这小孩是要教育，我为你这个父亲点赞。”程宇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别再说，再说我生气了。”这时，程宇闻到红衣服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心里明白，这是个喝醉酒闹酒疯的人。
店里的婆婆走过来，轻声对美玲说：“孩子，爸爸打你是为了你好，教育你不要惹是非，保护好自己就好了。”美玲哭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不一会儿，买车的商家打电话过来说到了修理店。汽修店老板罗师傅也打来电话：“程宇，你赶紧来店里交易，把客诉先取消了，人家买车的说车况太差，现在只肯给3500，你还得付一千多修理费给我这儿。”程宇心里一阵懊恼，可也知道自己没钱再继续修这三天两头出问题的车了，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先撤诉，再降价处理。投诉处理的人员也打电话来催促撤诉，程宇在电话里和他们扯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让步，只求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处理完卖车的事情，程宇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还在抽抽搭搭的美玲，满心愧疚。这时，那个红衣服男人拿着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美玲，说：“小姑娘，刚才叔叔不对，爸爸打你也是为你好，别生气了，这红包给你买糖吃。”美玲看着红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脸上的气愤也渐渐消散。
程宇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了，不该对孩子这么冲动。卖车的钱刚到账，程宇就拉着美玲的手，说：“宝贝，爸爸带你去对面商场玩，给你买好吃的，再看电影，好不好？”美玲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用力地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已经露出了笑容。
他们来到商场，商场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五彩斑斓的灯光闪烁着，播放的音乐欢快又喜庆，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和糖果的香甜味道。程宇带着美玲买了一堆她爱吃的零食，又来到电影院。巧的是，正在上映的是《哪吒大闹天宫》的3d电影。程宇看着海报，又看看身边的美玲，心里想着：刚才孩子多像哪吒啊，大人们都不敢管的事，她却勇敢地站出来，而自己却为了保护她不惹是非，打了她。
电影开始了，美玲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随着屏幕上的画面闪烁，时不时被电影里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程宇看着美玲可爱的模样，心里满是自责和疼爱。他轻轻搂住美玲的肩膀，美玲也往他怀里靠了靠，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仿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电影结束后，他们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包菜，准备给张鹏送去。走出超市，程宇看到买车的老板发来了消息，还附了一段视频。他点开视频，只见视频里车在路上突然熄火，老板一脸无奈地站在车旁，周围的车辆呼啸而过，扬起一阵尘土。程宇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回复了老板几句，让他先别急，自己想想办法。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的灯光陆续亮起，像繁星坠落人间。程宇拉着美玲的手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车卖了，以后送孩子上学成了问题，而刚才买车老板发来的视频，也让他担心这卖出去的车会不会又引出一堆麻烦事。回到家，美玲已经累得睡着了，程宇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委屈。可他知道，生活的难题就像一团乱麻，才解开一个结，又缠上了另一个，未来的日子，究竟该如何度过呢？他坐在床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变数，等待着程宇去一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