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啊,你自己真一点儿没感觉?”
洛清微都服了,自打她醒过来,一直吃着药膳,不能说每顿做得那么刚刚好,婆婆都是多做一点,加一碗水的事儿,儿媳妇们一人都跟着喝上半碗。有适合老太太喝的,带老太太一碗。
四个儿媳妇娶进门,躺着的洛清微不算,仨大的,大嫂结婚六年头五年整,二嫂结婚三年半,三嫂结婚两年。一个没生。连怀都没怀过。
孟大夫来家看病的时候,还求着都给把过脉,都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儿媳妇们压力太大,越着急越怀不上。
本来三嫂不用着急的,可是看着大嫂二嫂被逼得谁家媳妇儿怀孕了,就得躲起来偷偷哭一场,村里七大姑八大姨聚一起唠嗑,她们都得躲着走,就怕说到孩子的话题。但凡有人说什么偏方了,婆婆们都得想法子弄来,俩人就得往下咽,多恶心都得吃。
或是听到哪里有大夫病看得好,省城,市里,不管多远,都得找去看。
花钱花时间不说,遇到熟人一问出门干啥去,看不孕不育……
尴尬死了。
她纯纯是被吓到了。这可好,半年没怀上就跟着着急,越着急越没有。
洛清微来了之后,家里有这么个病人,忙活着伺候她,再想想老四,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儿了,都跟着着急上火的,反而忘了想孩子的事儿,老长时间没折腾着吃偏方去医院了。
不往那上头想了,有分心的事儿,再加上家里喜事不断,心里头高兴,压力反倒没那么大。
一放松,心情好,可不就是,该来就来了。
“啥感觉?”
大嫂还懵着。
冯宁本来跟王喜芬在老太太屋里唠闲嗑,说着老四小两口今儿个蜜里调油的事儿。小妯娌几个说悄悄话,她们也不打搅,这会儿听说大儿媳妇不得劲儿了,出来看看。
“咋滴了?哪不得劲儿?”
洛清微就笑,“没咋滴,就是大娘来年怕是不能轻松,得哄孩子了。”
啥?
大嫂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嫂和三嫂惊得瞪着眼睛。
大伯母一拍大腿,冲着东屋就喊,“妈呀,您要抱重孙啦。”
老太太光着脚三两步从里屋过来了,她二儿媳妇在后面拿着鞋追,出来先拍了大伯母一下,“咋呼啥,让你给孩子吓着。”
说得坐到炕沿上,不错眼的看大嫂的脸,像是看不清,天还没黑透,非让三嫂把灯打开,又看了一会儿,抬手摸摸大嫂额头,笑了,“是,是怀上了。你们看看,大媳妇鼻头大了,毛孔粗。身上也比平常热,没错,肯定是有了。”
说完又说大嫂,“这孩子,心咋那么大呢,来没来月事儿,自己不知道?”
那肯定是没来,俩月没来了。
“我以为四弟妹醒过来,我跟着高兴,太兴奋了,乱了呢。一直也不准。”
“大嫂昨儿个还骑自行车上班的,这多悬的。”
大雨天,骑着自行车走泥路,这要是摔一下,可怎么好。三嫂说着都后怕。
这屋里热闹起来,堂屋里打扑克消磨时间的爷几个也过来了,大伯母给沈江安排活儿,“你跟老四学学,以后早晚接送,听着没?平时也是,不许气你媳妇儿。啥也没有我大孙子重要,知道不?”
沈江二十六了,同龄的发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他还一个没有,能不高兴嘛,乐得满屋地转着圈儿,憋半天,来了一句,“媳妇儿,你想吃啥不?”
给大嫂臊了个大红脸,惹得满屋子人都笑。
很快大家都各回各屋,给人家小两口一点空间乐呵吧。
……
“你家会不会重男轻女?”
洛清微小声的问沈默,她听着大伯母一口一个大孙子的,有点儿担心。
“不会。你看沈云和沈莲啥待遇,还看不出来吗?”
都多大了,俩人一天一个鸡蛋的养着。吃的穿的用的,在村子里,是最好的。比农场那些城里的女知青不差。哥哥们可没这待遇。
“奶奶喜欢女孩,说家里的姑奶奶,要怎么金贵怎么养。”
哦,“那就好。”
“你怕生了女孩儿家里不喜欢啊?没事儿,我爸妈不是那样人,我更不是。啥都是好的。都是自己孩子,男女都一样。”
“我是怕大嫂不好过。我才不怕呢。”
“不会的,第一个孙辈,怎么都是好的。”
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吃早饭,二嫂在厕所旁边把洛清微堵住了,非让她给把脉,“看看我怀没怀,这个月没来月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大嫂怀上了,我着急啊。”
这……
这事儿还能这么硬撵啊?
咦?
咦?
洛清微仔细的号了好一会儿,好像?真像啊。
只是时间太短了,最多二十天,还把不准,有八成把握,她没法把话说死,“才一个月没来,这也看不准啊。不过你自己小心着,别磕着碰着,过半个月,再看看。”
“哎哎哎,肯定小心,嘿嘿嘿。”
是不是的,这不是图个好兆头嘛。
她自己心里美着,谁也不说,吃过饭,美滋滋的上班去了,还可乐呵的问大嫂,想吃的甜的还酸的,供销社还有刚到的蛋糕,晚上给她带回来。
这个样儿,看得大家伙儿都迷糊,只当是妯娌关系太好,为大嫂高兴呢。
洛清微看得也可乐呵了,这家里,热热闹闹的,心情都好。
只是这好心情,持续到去上班刚出院门不远。
冤家路窄,与夏梦走了个正对面。
夏梦顶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手里拎着葡萄糖和两瓶黄桃罐头,一摇一晃的往宋家走。
上次那么重的炎症,让她侥幸保住子宫,居然这么快就怀孕?
听奶奶提过,当初她去县医院,挂号的时候疼得站不住,沈默帮着挂的号。
后来说是晕在厕所了,被扫厕所的前妇科主任救起来,看她可怜,偷着给做了清宫手术,没敢用医院的手术室,在家里给做的。
奶奶住院时常跟那主任聊天,主任说夏梦自己说是被某领导的儿子欺负了怀上的,主任恨那些人,可怜她才帮她一把。
只能说,她是真会演,谎话也是随口就能编。
主任的水平也是真的高,那样的情况,家里的卫生条件,也能把人救下来。
现在看,还没留后遗症。
果然祸害遗千年。
都说当时她是吓坏了才乱挥手的,洛清微一个字都不信,夏梦要不是故意推她,她改姓夏。
“夏梦,啥时候还钱?”
夏梦无意与他们打招呼。
洛清微可没想放过她,当初借她二十块钱去打胎,还没还呢。
推她落水的事儿,没有证据,现在报不了仇,恶心她一把先出一口气再说。
夏梦呼吸一滞,停下脚步,看了沈默一眼,咬咬牙,到底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我就这些,下个月还你剩下的。”
说完转身快步就走。
她不敢多跟洛清微说话,怕洛清微说出来她为啥借的钱。
沈默跟宋成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因着落水的事,现在不联系了,那得看是什么事儿。
而且,长辈之间还是有交往的,传出去一星半点,她都别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