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诺兰在这里,梅尔文没敢直接发作,但还是隔着兜帽狠狠瞪了老约翰一眼。
果然是蛮荒之地的雌虫就是没有见识,也没有礼貌。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梅尔文那不太友好的目光,诺兰转过头。他这一下让梅尔文心脏漏跳了两拍,那种被剖视的感觉差点再次浮现。
好在诺兰只是“扫了一眼”梅尔文就在此转过头去,对老约翰说:“是他带我来这里的,应该是布莱克的意思。布莱克想让我来,我自己去见他就好,带着他只会拖后腿。”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但是梅尔文不敢吭声。
他是不是拖后腿的这一点放在一边不提,他是真的有点怕这个神秘的少年。
老约翰扶了扶眼镜:“所以,你是想把他放在我这里?哦,亲爱的小诺兰,老约翰这里可不是什么收容所。”
“只是暂时。”诺兰说,“天亮之前我会带他离开的。”
“等等。”梅尔文总算听明白了,少年是打算把自己留在这里,独自去见那个人,“有没有搞错?你才是人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我该待在哪儿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仅老约翰和伊万,连诺兰都“看”向他。
“小诺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个……星盗?”老约翰犹豫着开口。
“不。”诺兰转过头去,“他不是。只是一个被星盗欺骗的蠢货而已。”
“什么叫被星盗欺骗的蠢货?!贱雌,纠正你的说话方式!”梅尔文彻底爆发。
他已经降尊纡贵地跟了这个少年一路,被莫名其妙带到这个破地方来,还要被这几个贱雌羞辱,他们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他气得上头,口不择言:“你别忘了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你的死活在我手里。我没有直接把你交给星盗已经是大发善心,你别不识……”
“布莱克准备把你卖给坦维尔,你应该知道坦维尔是什么。”诺兰平静地开口,“你认为你能在坦维尔手下活多久,又或者是怎么活着?”
一连串的诘问听着跟陈述没有区别,却让人打心眼里泛起寒意。
“什么叫准备把我卖给坦维尔?”梅尔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抖着厚嘴唇,难以置信道,“你说清楚,什么叫……”
他抬头看着诺兰,兜帽随着这个动作掉落,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努力瞪圆了,泛着惊恐。
坦维尔,虫族的敌人,敌人可不会那么有礼貌,见到雄虫就跪下喊阁下。
“哦,说起来,星盗最近活动得确实频繁了一些,小伊万前段时间都差点被抓走。”似乎是为了印证诺兰的话似的,老约翰缓缓地开口,“小家伙,我建议你听从诺兰的安排。老头子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好心过。”
梅尔文看看老约翰,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诺兰,脸上还带着怀疑,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但却不再狗叫,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诺兰又转过头去跟老约翰交代:“今天晚上还会有些麻烦,我要借伊万用一下。”
老约翰不满:“小伊万是一辆代步车吗,你说借就借?”
诺兰说:“不借也可以,你来?”
老约翰:“……伊万,过来听着。”
半个月前就是这样,诺兰一句“你来”,害得他一身老骨头断了一半,差点没救回来。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来着?
那时诺兰浑身都是伤,光着脚,脚上还带着电子脚镣。
老约翰解开电子脚镣后,发现少年脚腕上那一圈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再加上外面喊打喊杀的,老约翰猜出他是从星盗窝里逃出来的,不敢留他。
诺兰也没有为难老约翰,留下一袋星币的治疗费用就离开了,但老约翰只是帮他解开了电子脚镣而已。
不过过了几个小时,差不多到天黑的时候,诺兰却又折返了回来,开门见山地就要借小伊万走。
老约翰吓坏了,没注意为什么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会知道小伊万的名字,当即拒绝。
诺兰这次却格外执拗,说什么也要借小伊万,老约翰不肯,诺兰就说:“我保证这是为了你们好。既然伊万不行,那么,你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约翰神差鬼使地听了。
等诺兰让小伊万打开后门躲起来后,诺兰动作迅速地把一屋子药品收起来放到架子床底下,让老约翰把重要的东西都收起来。
老约翰照做,但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收拾起来慢。两人收拾到一半,小小的钢瓦房毫无预兆地塌了。
诺兰眼疾手快地扑上来护住老约翰,钢瓦落在他清瘦的脊背上,他却一声不吭。
倒是底下的老约翰,一身老骨头本身就脆,这么一闹腾,咔咔断了不少,当即吐出血来。
不过幸运的是,诊所的药物保住了大半。这些看上去廉价,实际上也确实十分廉价的药品,是方圆十里乃至几十里唯一的医疗资源,老约翰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它们,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夜晚的星盗乐园混乱而充满暴力。外面雌虫打打杀杀的声音不绝于耳,开始陆续有伤员被抬进狭小的诊所。
架子床是诊所里唯一一个可以容纳伤员的正经地方,往往是老约翰为一个包扎完,赶紧让他的同伴把他抬下去换下一个。这么频繁地被伤员占用,发黄的白床单迅速被血渍染透,变成暗红色。
现在不难猜它为什么会发黄了。
诊所里越来越繁忙,诺兰和梅尔文这两个闲人却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诺兰靠在门边的墙上,修长纤细的身体半个都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时不时抬头“看看”门外,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梅尔文则是整个都瘫在狭小的沙发上,屁股上跟糊了胶水似的,和沙发牢牢粘在一起,一动不动。
一波雌虫带着伤号出去,紧接着下一波就进来了,他们后面还跟着两个带着伤员的。
前面的雌虫占据了架子床,后面来的伤势又重,站不住的样子。他的同伴在诊所里看了一圈,锁定了梅尔文屁股底下的沙发。
“兄弟,你也没受伤,能把沙发让让吗?”
开始,雌虫说话还算客气的。
梅尔文见是雌虫,还是脏兮兮的雌虫,那从骨子里带的酸傲气儿又上来了,从鼻子里泄出哼声,屁股没挪开。
他这态度可跟友好搭不上边。本来在外面打架沾染了一身戾气的雌虫一听顿时不乐了,但还是跟他理论:“这里有个伤号,站都站不起来了。我说你也不像半身不遂的样子,让一下怎么了?”
梅尔文脚踩了踩地:“这里不也有空吗,把他放在这里。”
他指的“空”,是脚下那一块狭小的地面。
“你!”雌虫气结。
梅尔文丝毫不让:“你什么你,先来后到懂吗?”梅尔文还挺理直气壮,“我先来的,坐个沙发怎么了?”
荒星就是荒星,连坐个沙发都有人来找麻烦。
“这**的有伤号你看不见吗?!”
“反正雌虫身体素质这么强,睡一觉不就好了。”
“你……”
“……”
两个人争吵半天也没有结果,老约翰那里的伤号情况复杂,架子床一时半会儿让不出来。雌虫被梅尔文气红了眼,直接拽着他衣服,手臂一用力,把他从沙发上拽下来扔到地上。
梅尔文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墩,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怒不可遏:“贱雌,你居然敢……”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在荒星,旁边还有个煞神“盯”着,下意识就开始释放压迫信息素。
甜腻的奶味化学品的味道顿时在狭小的诊所内逸散开来,闻到的雌虫纷纷白了脸。
“*!有雄子!”
“雄子?!居然是雄子!”
“雄子在哪?在那!”
帝国不会流放雄虫,p-053上的雄虫基本上也都在星盗手里,反正眼前这帮是接触不到雄虫的,精神海也因为没有雄虫安抚,早就陷入了暴乱中。
如今见到活的雄子,哪怕有压迫信息素,也像见到了肉的饿狼,纷纷红了眼,连老约翰手底下的伤号都跟丧尸似的拧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