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怒目而视:“如今你真是越发了不得了,我说一句,你就有好几句话等着我。”
“娘,我好不容易回来娘家一次,你就看着她这样对我吗?”
汪敏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
她早就说过,让她和婉如和平相处,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太不应该了。
“我不觉得,我娘子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从见到娘子开始,你就一直针对她,我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你了。”
“有意见你就直说,若是她有错,我会劝她改正,若是她没有错,那就是你无理取闹。”
陆江年毫不客气地指出陆薇的不当之处,陆薇脸色骤变,阴沉着脸讥讽道:“我何曾针对她,我不过是为了你的脸面着想,堂堂从三品卫尉卿,带回来的手信就是几个板栗。”
“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陆江年冷哼一声:“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我就是送过去一块泥,也无人敢有微词。”
陆薇怒气冲冲站了起来:“果然夫妻恩爱,我好不容易见着你,你为了她,三番两次顶撞我,真是我的好弟弟!”
陆江年不为所动,沉稳冷静地看着她:“我一直都是你的好弟弟,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欺负我的女人。”
“护着她,是我为人丈夫该担当的责任。”
陆薇冷笑:“即便是她错了,你也要护着?”
陆江年淡然却坚定地说:“是,即便是她错了,我也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有任何问题,我担着。”
陆薇怔怔看着陆江年,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印象中,江年从来没有对她冷过脸,而今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姐弟情谊都要摆在一边了。
她心里犹如被火灼烧,难受得紧。
“你这样,简直就是色令智昏。”
陆江年淡淡一笑,看着陆薇:“那又如何?”
“我愿意为了她昏了头,这是我的事情,别说是你,就是爹娘,也管不着。”
陆薇:……
她不知道,江年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这个元家孤女带坏了他。
明明,他以前对男女之情,从不留恋的。
“娘,你听听,他简直就是没出息。”
汪敏的眼神,在元婉如和陆江年身上来回转动,陆江年神情自若,元婉如垂着头,含羞不语。
两个人虽然没有眼神交流,可是却能感觉得出,他们之间流转的绵绵情意。
她那一向坐得端正的儿子,如今身体微微倾斜,明显是想离婉如更近一些。
看来,这一趟难江县之行,他们之间,大有进展。
指不定,连房都圆了。
改天,她要喊庞嬷嬷过来细问。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陆薇本以为,汪敏对陆江年这样离经叛道,色迷心窍的言谈,会有想法。
毕竟,她和她的夫君,在婆婆面前,一向规矩。
婆婆对于礼仪要求,非常严格。
她记得,有一次,刘家二弟在婆婆面前替二弟妹说了一句情,婆婆将二弟骂了一顿,罚二弟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说他不敬长辈。
二弟妹被婆婆责骂,魅惑男儿,以致夫君是非不分,罚抄二十遍《孝经》。
二十遍,将近四万字,二弟妹整整抄写了三个月,私下里和她诉苦,手腕都快抄断了。
当时,她非常庆幸,自己和夫君一直谨守礼节,在外头,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她在婆婆面前,更是谨言慎行,从不出错,夫君不必为了她,左右为难。
哪知道,她娘居然还夸起陆江年了!
“不错,这种担当的气概,像你爹。”
“以前,你祖母也有挑刺的时候,你爹只要在我身边,就从不需要我出面。”
“夫妻之道,相互扶持,才能长远。”
“你能想到这些,可见是用心了,婉如是个好姑娘,值得你好好待她。”
陆薇不可置信地看着汪敏,怎么可能?
娘怎么能够容忍,她的儿子,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若是有一天,她对元婉如不满,落在江年眼中,岂不是也成了欺负他娘子了?
这不合理。
但凡是婆婆,都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心中翻江倒海,似乎这些年来,压抑的某种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
“娘,您不能纵容他,这是不对的。”
陆薇字正腔圆,倒背如流:“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
“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
“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
“娘,《礼记内则》,我熟读于心,自从嫁到刘家,我一直都是按照书上所言,侍奉公婆,从不忤逆。”
她站起来,指向端坐着的元婉如:“今日见面之后,她和江年在路上眉来眼去,实在有违妇德,您不严加管教,如今居然和江年一起纵容她,我们陆家,是半点礼仪规矩都没有了。”
“您就不怕,祖母因此对你不满吗?”
汪敏的脸,拉了下来。
“你祖母,从以前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对我满意过。”
“你以前爱亲近你祖母,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觉得不妥。”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书里说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当过儿媳妇,如今也当了婆婆,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祖母那一套,放在婉如身上。”
“只要他们夫妻同心,不胡作非为,我巴不得他们更和睦恩爱。”
“薇儿,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必事事压抑自己的内心,即便是你不听你婆婆的话,莫非她还敢休了你?”
“你爹和江年步步高升,刘家只会捧着你过,你不必把自己放低。”
陆薇愤怒地说:“娘说得轻松,陆家是我的依仗,可是我要在刘家生活,难道我天天和婆婆闹,夫君就能开心了吗?”
“这么多年,夫君从没有因为子嗣的事情,和我红过一次脸,我怎么可能再让他为难。”
说来说去,汪敏知道,女儿还是因为没有子嗣,底气不足,以至于如今性格越来越执拗了,许多事情,根本不说不通。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江年和婉如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元婉如挑眉,她可算看明白了,为什么陆薇会如此针对她。
以前她看不上眼的人,如今过得比她幸福一百倍,她的亲娘和亲弟,在她面前维护着她讨厌的人,她能不嫉妒吗?
这一切,不过是陆薇内心的阴暗情绪作祟。
她就是见不得,元婉如过得比她好,在她的认知里,元婉如就该永远匍匐在她面前,仰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