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俊光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笔,当场记了下来。
看得许灼一怔,暗道这真是个做事的人。
“没问题,这些都没问题,属于微调,还有呢?”
“不算,我希望后面的两张椅子可以折叠下去,形成一个空间。比如说,我回头要放些东西什么的。这种折叠可以不用向下折叠,可以朝着左右,形成一个安全护栏。实在不行,可以做成卡扣的,能够拆卸。”
“这个得设计一下,不过问题也不大。”
“一艘快艇是四人的。一辆是六人的,做成这种巡逻艇的样式。六人的可以动力小一点,省油一点,没有关系,也可以简陋一点。最后一辆我要大一点,做成观光,大一点,要有雨棚遮阳棚,中间能过人,人数在十二人左右。再加那么一艘水泥船吧……对了,我还要再订一艘游艇,但你们这儿好像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这儿帮忙定制一下。”
“游艇?”钟俊光疑惑了下:“你确定要游艇?不是观光船?”
“是,游艇,观光船不考虑。”
“游艇和观光船是两码事,是这样的吗?”
钟俊光在纸上快速画了几笔,给出一个大概的样子。
许灼拿过来看,连忙道:“对对对,这个价格怎么说?”
“做不了。”钟俊光直言道:“我们这儿没有这技术。你要的这种游艇,属于小型私家游玩类型的。这种东西说是游艇,其实更像是一套水上的房子。这里面要有睡觉的地方,卫生间,还要有淡水系统。这些东西,大型客轮上实现起来不难,但是在这么一艘小小的船上完成,至少我们船还没这个技术和方向。主要也是没有这个市场,你也懂的……”
市场,就是需求。
这种偏向于私家娱乐享受的东西,又怎么会在这个时代有相应供需?
钟俊光的话倒也在理。
既然这样,那许灼也只能失望而归了。
他想着,回头把这几艘船拿过来后,就用上面救生船改一改。
这时钟俊光忽然道:“不过,我们这儿倒的确有一艘游艇。”
许灼怔了怔,疑惑地看向他。
“这条船不是我们做的,你……还是先过来看看吧。”钟俊光走在前面,带着头往船坞这儿走道:“看看合不合适,再谈价钱。”
出了门,直接上车,让司机开车到了八号码头。
这里正停着一辆外观瞧着有些老旧,但怎么看都比较精良,和周围国产船完全是两种风格、两种档次的船。
船身白色,线条看起来硬朗昂扬。
全长十二米左右,宽三米多,船面也就是三十多个平米。
不过不能这么算,这东西分上中下三层。
除了前面的驾驶舱外,驾驶舱朝下走,就是下层,朝上走就是中层,最上面就是个带护栏的船顶甲板。
中层是客厅,厨房,卫生间。
底层则是卧室和书房。
当然,这艘东西里面都被搜刮干净了,只剩骨架和基础设备。
驾驶系统在,动力系统完整没问题,海水淡化系统也有,还有抽水马桶和淋浴间,虽然地方都比较狭窄,可也算五脏俱全。
剩下的,直接进行自己布置就行。
许灼在查看时候,刻意进了动力室,看了看泵组上面的铭牌。
一看,瑞士制造,制造时间是一九四七年。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船板,船面,驾驶室等地方,不禁疑惑道:“一九四七年的东西,到今天还能这么新,不容易啊。”
钟俊光惊讶了下,他笑着道:“好眼力啊。这是渡江战役里缴获的东西,原本是国军里某人从不列颠那里借来的,想要用来游玩,不过四九的时候差点用这个逃走,被我们截获了。”
“里面的东西都是高级货,当时就被拿了。”
“这个东西几经周转,也算坎坷。”
“建国之后没多久,就被这边某个地主拿了。”
“结果没多久地主被打了,这东西又被某个干部拿了。”
“那干部五五年也被办了。”
“再后来这东西就一直停在这里,没人敢问。”
“出现掉漆或者腐蚀就修修弄弄,一直到前不久,说这东西可以送拍,总归有人要的,问了问,大概两百起步。”
“运气好可以到三千。”
“你要的话,这东西倒是可以全面大修一下。”
“毕竟这船面有好些个子弹孔什么的,都是打了漆直接盖过去的。”
“里面很多内置性的东西也老化了,都可以换成新的,用木料来填。”
“至于驾驶和动力,这块倒是不用担心,完全没有损坏,而且瑞士制造的玩意儿,确实精密。”
“这应该是当时不列颠某些人的私人订制物品,非常高档。”
“便连驾驶室的仪表系统,到现在我们都没这个工业水平仿制。”
“你让高级钳工搓出来当然没问题,关键是机床精度不达标,误差太大,根本合模不了。”
“就是动力这块儿有点老旧,电机、储电设备和发动机都跟不上了。”
“三十多年前的东西……“
“如今科技进步这么多,有些进口的老苏式都比这个强。”
“换一下不便宜,可相对于这条船来说,也不贵。”
这条船现在许灼买,两千块可以搞定。
买完之后,整个一套大修,加上很多东西私人订制的话,比如沙发床什么的,这些做下来将达到三千五。
这里面包含了动力系统改换。
许灼又提了一个要求,帮他这里搞定船舶驾驶证,拆下来的机组给他送来。
在钟俊光都答应后,他又走了一圈,把很多东西的型号都记了下来。
“这次没有带钱过来,路上也出了一点事,明天你派人去我们天授村吧,订个合同交个钱,你放心弄,我们也放心等。”
商量完合同的事,这时也趋近傍晚。
许灼推卸了钟俊光再三挽留,反过来邀请他回头去天授村吃饭,这才由他亲自送着到了江阳县火车站。
本来就该买票回去的。
可这时许灼突然想到,出来都出来了,反正村里也没别的事,那他干脆去一趟陆慕好了,人家陆书记都邀请了他好几次。
这次要是不去的话,这次回去他就得钻砖厂了。
一念至此,他立刻在火车站这里打了个电话,跟陆书记说了下。
陆书记一听大喜过望,立刻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就去买票,结果人家看两个外地人就要介绍信。
他们手上介绍信是天授村到江阳县的,不是江阳县到苏州的,自然不成。
于是又打电话去和陆书记聊。
陆书记这里直接打电话给了江阳县火车站。
很快,人家火车站这里就有人给两人买好了票,送了过来。
这一次两人乘去的,还是软座。
怎么说呢,和许灼臆想中不同,软座的安全性各方面,确实比硬座更强。
卫生之类的也要好。
许灼腰间受了伤,有些炎症,这一松懈下来有些困了。
他跟翟立森说了声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是被翟立森推醒的。
醒来后头疼,人也有点提不起神。
还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舒坦些。
“许书记,你没事吧,要不待会儿先进招待所睡觉?”
“不了,一次性忙完再说,待会儿吃饭肯定是难免的。”
下了火车站,许灼想着一会儿怎么去。
不想才下火车,就看到了陆书记带着金家父子,还有几个人在口子这里等着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许灼同志,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你盼来啦!”
陆书记走上前来,和许灼还有翟立森握手。
周围一群人也纷纷过来恭维寒暄。
尤其是金家父子,那叫一个激动,脸涨红,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除了这三个,其余人是头回见许灼本人。
谁都没想到拯救了御窑村金砖厂的恩人,竟然这么年轻。
他们虽然不一定相信,这位就是那个屡屡给金砖厂带来订单的高人强人,但他们相信陆书记,金家父子也能佐证。
于是一众人纷纷感叹“少年英雄”。
“金砖厂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吧?厂里的事我不过问,稍微聊聊即可。”
许灼被众人簇拥着往站外走去,一路上成为同下车旅客们的焦点。
很多人不清楚,这些干部模样的人,为什么会围着这么个少年转。
看起来甚至有些“谄媚”。
以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少年很可能是某个大领导的儿子。
“金砖厂目前扩大了。”
“以前御窑村有八家,你来之前只剩这么一家。”
“前段时间,刚完成多几家老厂的收购合并。”
“现在厂子已经搬了,搬到合并后的大厂里面了,人也招来了不少。”
“自从上次天授村那事后,风评逆转开始。”
“多亏了你在各种报道中反复提及金砖。”
“还特地作了说明,让人写文章来介绍。”
“之后有许多记者还特地来采访了下。”
“虽然很多人被价格吓退,不过眼下手里的单子,足够目前扩大的厂做到来年秋天,差不多撑了一年的单子。”
“御窑村算是彻底好起来了,这门手艺也算继续发挥了光和热。”
今天天色太晚了,许灼被众人接着上了一辆二幺二。
其余人则乘坐边三轮跟着。
当他走出姑苏站时,整个人是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