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习祝融术者若本身即有火灵根,其效果自是不必说。而若无火灵根者修习,此术便会为修习者在体内塑造一条,以供术法有着落点。且每修习一层,新火灵根就会生长一寸,直至最后完全替代原来的灵根。”
檀月煌极力地想去理解苏隶安说的话,可她侧耳听了很久,却就是无法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尧是金、土双灵根,他没有火灵根的,那就是需要塑造……若按照尧现在的发展,后面他会如何?”
“修习祝融术,火灵根越强修习效果越好,最优者可随意掌控天火,且修为能直接升至化神境界。
“而最坏的结果,无外乎火灵根塑造失败且原本的灵根残破不可用,如此不仅无法控制体内的火之灵气逆流侵蚀,甚至会影响神智。重则焚体而亡,次重余生痴傻。”
苏隶安的话让檀月煌心里咯噔一下。
她脸色惨白,双唇抿紧不知作何回应。
“灵根残破,影响神智……”
“纯山尧现在已经出现了失忆的情况,说明他的火灵根尚未塑造完成,火系灵气的侵蚀会越来越难压制。他的下场,你应该能猜到了吧。”
苏隶安陈述着事实,但在檀月煌听来却觉得这像是一个诅咒。
她浑身力气瞬间被抽走,瘫在椅子里半天都没动。
苏隶安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微微叹口气,不甚耐烦地问:“不想知道如何解决吗?”
听此消息,檀月煌瞬间又来了精神。
她立马坐直身子,倾覆过去看着苏隶安急切地问道:“还有救?!快!告诉我!”
苏隶安捏着手里的茶盏,暧昧不清地笑了。
他起身走到檀月煌面前,俯下身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到咫尺之间。
甜滋滋的花香味从檀月煌鼻尖飘过,苏隶安那沉稳又带着点哑的嗓音在她面前响起:“那我告诉你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一双紫色的眸子闪着不明的光,摇曳了他眼中檀月煌的身影。
缩在椅子里的人红着脸,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是无所谓,可你确定自己这不是在找不痛快吗?你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不,你不用给,我来争。”
后山崖边。
落寞的红色身影坐在此地一秋千上。
寒风吹起长长的衣摆,好似散在水里的血。
檀月煌拼命压下脸上泛起的潮红,强行将思维拉向方才苏隶安最后的话上。
果然片刻之后,心中苦涩代替丝丝心悸化成白雾呼出来。
小雪混着雾气一团接着一团在风中消散,却就是不见风停雪住云开。
“你不是拥有天底下最强最纯粹的火灵根吗?换给他就行。或者用你的灵气滋养他的火灵根生长,一直持续到他原本的灵根消散且火灵根完全可用为止。”
此法确实可行。
至少苏隶安说的时候不像在胡诌。
“看来,是时候解除身上最后一道封印拿回法力了。可是,寒尘会愿意吗,他没理由容忍我恢复法力呀。”
眼见前路又被堵死,檀月煌看着灰白的天,长叹一声。
“今年的冬天,还真是漫长。”
凌华殿侧殿。
苏隶安猛地用茶水漱口,飞溅的水珠沾湿了他整个下巴。
然而即便如此,双唇、甚至舌尖的触感却依旧残留。
双臂搂紧檀月煌的蜂腰时,恍惚间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香软的唇依旧;唇上口脂依旧。
改变的,是曾经霸道灵活的舌,以及她现在的半推半就。
“你有什么不愿的,我都没嫌弃你,你凭什么不愿?!”
苏隶安愤恨地想要忘掉刚刚故意做的那场戏,可越想忘,方才的点点滴滴就越发清晰。
直到最后,他居然比较起了现在的檀月煌与曾经商珝的不同……
“还真是变了,不过没用。商珝我恨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恨你。”
将嘴边下巴的水用衣袖抹去,苏隶安立即修书一封。
白皙的手停在了准备捻萤虫的时候,他差点忘了冬天并无小虫。
环顾四周,视线就落在了一只金丝笼子里。
笼中鹦鹉是纯姬昨日刚送来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翠绿的鹦鹉从金丝笼中拿出来,一张没遮拦的鸟喙就开始叫:“吻我!吻我!”
“啧,死鸟乱叫什么。”
东陵太子寝宫。
重迟刚接到窗外飞来的翠绿鹦鹉,就看到那封着鸟喙的紫色灵力。
“哟,鹦鹉好啊,鹦鹉聪明。”
他一边暗自嘀咕一边解了鹦鹉上的禁制,尽管苏隶安给的消息其实在鹦鹉翅膀下……
紫色的灵力封锁刚一解除,那鹦鹉就开始叫:“吻我!吻我!”
重迟听到这学舌瞬间不淡定了,他噗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不是吧,老大玩儿挺花啊,当着鸟的面……”
然而笑归笑,当他看到鸟翅膀下的信时,脸上的笑立马就消失了。
“之前总是把我当马使唤,现在是准备要我的命了?这绝命秘境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嘛!”
“儿啊,你在说什么?”
“诶诶!娘,我没说什么。”
“快点,晚宴要开始了。”
“好的娘。”
北境须弥海。
一袭月白衣裳的寒尘从星光中出现,长身玉立地站在一处万年不封的大湖边。
他用白布条后不存在的眼睛看着着处被寒风吹出波澜的湛蓝水面,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弯月抱日的黑色玉佩。
指剑在手掌上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黑玉佩表面,黑色的灵气立马从玉佩上腾起。
半透明的黑色灵气穿过风雪,飘落到水波微皱的须弥海上。
黑气不散,混合着海水在海面上筑起一个座气势恢宏、样式雄伟的水牌坊。
牌坊上书:鬼市。
寒尘冯虚御风,踏在空无一物的雪原上空,一双脚印就留在了岸边,顷刻间又被雪盖住。
鬼市牌坊上黑气翻涌,海水滚滚形成门头立柱。
虽为活水所化,这牌坊雕花却是精致至极,甚至分毫必现。
寒尘由记得几百年前曾经见过的鬼市牌坊。
当时的鬼市入口在一处全是石头的乱葬岗,于是当时那牌坊便是由石头所幻化而来。
不过不管是石牌坊还是水牌坊,两者的样式和气势倒是一模一样不曾改变过。
在穿过水牌坊的前一刻,寒尘的心突然被狠揪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进鬼市时遇到商珝的场景,当时那声呼喊好似刚刚才响起过。
穿过牌坊,微微转头,水牌坊在身后立马消失。
脚下的大湖须弥海也变成了一条土路。
头顶原本灰白的天此刻星光点点深蓝一片,四周昏黑,唯独土路两旁的浮游鬼灯照着亮。
寒尘停驻两秒,“看”着眼前这空无一人的道路,心里的酸楚更甚。
“应该不会再遇见你了吧,商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