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婶说到尸体二字,又开始抹眼泪。
秦璎并不太擅长安慰人,再说家里人去世这事也不是外人几句安慰,家属就不难过了。
她在旁陪坐了一小会,门突然打开。
秦璎还以为是救护车来了,谁知许三婶的儿子有点为难的进来。
见秦璎在他还有点支吾,被许三婶骂了两句:“都是街坊,又不是什么外人别整那套。”
见双眼红肿的老娘发话,许三婶她儿子这才说出来。
突然抽搐的小女孩,还有她喊出的那句爷爷别拉我,搁在这场景下妥妥鬼故事。
这事传到了外头,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孩子爷爷走不安心,说找人看看事。
许三婶的儿子犹豫不肯说,是因为秦璎前脚叫了救护车,他们后脚搞封建迷信请人看事,显得他们多迷信落后似的。
说话间,又来几个人。
都是街上的老辈子,这请人看事的主意不必想肯定就是她们出的主意。
石婆赫然在列,直冲秦璎招手,示意她快过去。
在这些人后边,跟了个中年胖子。
这胖子胖得很有特色,皮肤白里透红,脸圆得极为规整。
他穿着一件黑对襟衫子,米其林一样堆肉的手腕上戴着串龙眼大小的佛珠。
双下巴摞着,随时一副笑模样,俨然一尊胖弥勒佛,往那一站门都堵住。
许三婶的儿子态度恭敬,一开口道:“道长,拜托您了。”
已经站起来,朝石婆走的秦璎猛回头。
道长?
许是发现她惊讶,门前的胖子眼一眯笑起来:“不要在意细节。”
“我有道士冠巾证的。”他说话间将手腕佛珠向下一捋,跟带指虎似的套在了手指头上。
不必秦璎去吐槽,许三婶先抱紧怀里的孩子:“不对劲啊!”
哪哪都不对劲!
可能是她力气大了些,刚刚才睡着的小姑娘,突然吚呜出声。
随即双手双脚直挺挺抻着抽搐起来。
见状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慌。
那圆胖子上前一步,掌心按在了小女孩的脑门上。
他肉乎手掌极大,几乎可以包住小孩的脑袋,圈在虎口的佛珠正好硌在小女孩的眉心。
别看他胖,动作极为敏捷。
抱着孩子的许三婶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张嘴想飙国粹时,她儿子惊呼道:“小雨没抽了。”
许三婶定睛一看,怀里的孩子果然安静下来。
虽双眼闭着,但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很多。
许三婶把满嘴脏话咽下,张嘴谢道:“多谢大师!”
后边跟来的石婆等人,也面露惊诧。
只有秦璎鼻尖微动,向后退了一步。
众人瞩目之下的胖子,荣辱不惊,淡淡道:“先别着急谢,还没完呢。”
听到事还没了,许三婶的儿子脸上喜色一消:“啊?”
这戴佛珠的胖道长道:“你们全出去,留下孩子就行。”
许三婶闻言迟疑。
活那么大半辈子,经验告诉她,孩子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把女孩交给一个男人,是什么蠢猪才能干出的事情。
见许三婶不动,胖子笑着摇摇头:“你们家属不配合,这治病缘法不到,出了事你们可别怪我。”
“等等。”许三婶还想跟这人讲讲价,哪怕留孩子亲爹在旁边看着也成啊。
见她还在迟疑,胖子作势要收回手。
口中遗憾道:“可惜,可惜。”
两声可惜说得许三婶动摇务必。
第三声可惜还没说出口,一个声音突然插话:“可惜什么?”
这胖子下意识转头,却见一根外头灵堂供桌上的一只花瓶。
胖子反应很快,竭力向后躲闪。
但砸人的也是出了名的手快,嘭一声花瓶在他额角迸开。
瓷瓷实实的花瓶碎了满地,这胖子捂着脑袋就地蹲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被开瓢了,一截花瓶断茬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生得明艳高挑的秦璎,将花瓶茬子抵在他脖圈肥肉上,眼睛似盯着他。
这才对惊呆的众人道:“报警!”
“这人刚刚往孩子脸上洒了药粉。”
现在的秦璎眼神贼好使,在这胖子出手装样时,她看见他袖子里飞散出一蓬淡绿的粉末。
细嗅还能闻到掺和在灵堂檀香中的药味。
若只是这样,秦璎还不至于找花瓶给他开瓢。
可这死胖子居然敢提议,让孩子跟他单独留在一间房间。
秦璎的原则是,骗子打断抽烂嘴,行骗还心怀不轨的,打断五肢人道毁灭。
听她喊报警,脸上血流成瀑布的胖子嗷嗷叫:“等会,别报警,犯不着。”
“让你说话了?”秦璎把手上用劲,花瓶茬刺进他脖子肥肉。
“抱着孩子走远点。”秦璎对许三婶示意了一下,“别给孩子洗脸,等会警察好取证。”
旁观人皆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真犯不上报警。”胖子脑袋疼脖子也疼。
血汩汩流下,将他黑对襟衫子染成深褐色。
“我办事呢,秦璎!”从这胖子嘴里喊出了秦璎的名字。
“文保局的!”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口袋里有证!刚刚就是试试你警觉性。”
……
啪!
一本道士冠巾证上摔了一本度牒。
这中年白胖子头上捂着条孝帕止血,一只手在口袋里掏。
很快又摸出一个木头镶银的十字架。
最后,才从兜底掏出证件递来。
秦璎打开一看,顿时咬紧了后槽牙。
这胖子叫吴谦,还真是文保局的。
“信了吧?”吴胖子犯人似的蹲地上。
见秦璎缓和了面色,拿着手机的石婆问道:“还报警吗?”
老太太多机灵一人,见秦璎动手第一时间就掏出了手机。
秦璎那一花瓶太唬人,就是丧事主家都不敢言语,全看她指挥。
迟疑了一下,秦璎决定听听这胖子怎么说。
没问题了则罢,要是这人只是挂了文保局的名行事,那就继续走销毁程序。
所有人从屋中退出,临去前石婆道:“璎璎,要是这胖子不老实你就大声喊。”
屋中暂时空下去,秦璎这才低声问:“你来干嘛的?怎么知道我名字?那孩子怎么了?”
面对她三连问,吴胖子哭丧脸答道:“这小女孩爷爷死因有点问题,我来查啊!”
“我认识你,那不是因为我要调来第三文保所当所长呢嘛,就见过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