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清缓缓地、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般睁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眼神虽浑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坚韧。
他望向苏凡，嘴角勾起一抹细微却充满暖意的笑容，那声音，虽嘶哑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滋润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
“青天对我言，苏凡啊，你是我苏家难得一见的大天才，拥有着极品灵根，未来无可限量！”
言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似乎在撕扯着心肺，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苏凡心急如焚，本能地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苏长清轻轻摆手制止。
“莫要管我，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咳咳咳……”
苏长清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再次开口，声音虽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都是我苏家的希望，未来的栋梁。
我期盼着，有朝一日，你们能引领苏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时日无多，无法继续陪伴在你们身边了。”
尽管是初次相见，苏凡却能清晰地感受到。
从苏长清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深沉的善意与宠溺，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不刺眼。
一旁的苏芊芊，苏羽的掌上明珠，早已是泪光闪烁。
低声啜泣，她的悲伤，如同地道内的空气一般，无处不在，让人难以呼吸。
苏青天的眼神中同样满是哀伤，更夹杂着深深的自责。
他知道，苏长清如今的模样，与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非那场变故，苏长清本可以拥有半步炼虚期的悠长寿命，至少五千年。
而非如今这短短一千五百年的苍老与衰败。
“可恶！”苏青天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苏长清见状，微微侧头，以一种柔和而坚定的目光看向苏青天：“孩子，莫要自责。
命数使然，非人力所能改。那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无需背负这份重担。”
苏青天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的双拳更加用力，浑身颤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悲痛与愤怒。
这一日，是苏家进入明月城后的十多年里，苏长清首次召集全家。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聚会，更是一个预示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告别。
苏长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青云说，四大家族已经联手针对我们。
可惜我如今只能困守苏家，依靠这阵法与大地之力续命，无法为你们扫清障碍。”
原来，他与这地道内的阵法紧密相连，一旦离开，便会迅速耗尽生机。
即便是他想要用这最后的力量为苏家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苏青山悲痛欲绝，声音哽咽：“爹，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我们怎能再奢求更多？”
这一刻，地道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无奈。
但正是这份悲伤与无奈，让苏家的每一个人都更加坚定了要为苏家、为苏长清守护这片家园的决心。
“父亲，您真的不必勉强自己。”
苏青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您已经陪我们走过了无数风雨，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能够坚强地走下去。”
苏长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苍白而虚弱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此……我便能安心地离去了。”
在一旁，苏凡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苏长清身上，他敏锐地察觉到老爷子的情况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苏长清的生命气息之所以如此微弱，并非是因为寿元将尽，而是因为他的肉身与神魂都显得异常脆弱。
这种状况，更像是他曾经燃烧过精血，或是强行施展了某种禁忌功法，从而遭到了反噬，严重损伤了身体。
苏长清为了抵御王家、袁家和李家的联手攻势，不惜以身犯险，强行施展了一门古老而强大的秘术。
那一刻，他的身上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而那股力量也确实击退了敌人，但同时也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苏长清再次缓缓扫视了一圈围在他身边的亲人，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眸。
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异常平静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
“能看到你们最后一眼，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你们都离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苏青天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悲痛之色，他们心中都明白，这将是他们与苏长清的最后一次相见。
苏长清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恐怕最多还能坚持两三日的时间。
尽管这些年来，苏长清一直隐居在这明月城的地道之中，从未踏足外界，但他始终是苏家的精神支柱。
若是没有他，王家早就联合袁家和李家对苏家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而苏家那两位化神期的强者，也根本无法抵挡三家联手的强大力量。
更不用说还有那暗中窥伺的何家，他们之所以选择与苏家结盟，更多也是看在苏长清的份上。
就在这时，苏青山的大儿子苏明龙突然开口说道：
“爷爷，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能救您了吗？
明月城内不是有很多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吗？
我们去给您找来！”
其他小辈也纷纷朝着苏长清投去期盼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苏长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宠溺而又无奈的神色：
“孩子们，爷爷的病并非寿元将尽所能概括。
这是气血干枯之症，需要逆天之物才能挽救，而那种东西在世间简直是举世罕见。”
“你们有这份孝心，爷爷就已经很开心了。”
苏长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黯然，苏家向来重视亲情，即便是和苏长清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种血浓于水的深厚情感。
他们都不愿意看到苏长清就这样离去。
尽管苏长清表现得非常坦然，但苏凡等人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人愿意面对死亡，苏长清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苏凡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爹，我心中有些话，想单独和老爷子谈谈，可以吗？”
苏青天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满是风霜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随后一声不响地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昏暗的地洞。
其余的人见状，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毕竟，如今的苏凡在族内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意愿自然是要尊重的。
于是，众人纷纷投来理解的目光，随后有序地退出了地洞，整个空间逐渐变得空旷而寂静。
不一会儿，地洞内便只剩下苏凡和苏长清两人。
苏长清的面容依旧和善，只是那声音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孩子，你留下来，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呢？”
苏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随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坚定的光芒：
“老爷子，我想知道，要救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意，无论是出于家族的责任，还是个人情感的驱使，他都不愿看到苏长清就这样离去。
听到这句话，苏长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中带着几分释然：
“你是想去找你那位神秘的师尊吧？
青天已经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但我这情况，怕是早已无力回天了。
若是早几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我精血干枯、经脉崩断、肉身塌陷，能救我的。
至少得是天阶的宝物，还得是那种能活死人、生白骨的逆天至宝啊。”
苏长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一样敲在苏凡的心上，试图说服他放弃这徒劳无功的努力。
苏凡虽然知道师尊的存在，但在苏长清看来，自己这病入膏肓的身体，即便是神仙也难救。
然而，就在这时，地洞中突然涌动起一股磅礴的生命之力，这股力量如此浓郁，以至于苏长清那微弱的气息都因此变得强劲了许多。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苏凡手中的那枚红色果子。
那果子晶莹剔透，上面缠绕着金色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奥秘与韵律，流转着澎湃的生命精气，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苏凡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老爷子，天阶而已。
这枚果子名叫骨灵果，有活死人生白骨之效，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应该足够了。”
苏长清瞪大了双眼，原本因病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激动。
他虽然不识得这果子的来历，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只要吃下这枚果子，他身上的顽疾便有望痊愈。
天阶！
这真的是天阶的宝物！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也是你师尊给的？”
在苏青天告诉他苏凡有一位师尊时，他本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合体期修士，却没想到竟能拿出如此珍贵的宝物。
在浩瀚的修真界中，天阶至宝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其珍贵程度，足以让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
故而，当提及天阶至宝时，众人皆是一脸敬畏，认为那等宝物，唯有那些屹立于修真界巅峰的强者方能拥有。
对于像苏凡这样的年轻后辈而言，无疑是天方夜谭。
然而，世事无常，总有那么一些意想不到的转折。
苏凡淡淡的说道：“当然，不就是天阶吗，又不是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