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领旨之后,一同恭恭敬敬地退出勤政殿。
在殿门口,他们相视一眼,那目光交汇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默契地选择沉默,随后,他们一前一后,脚步沉稳地朝着皇宫外走去。
此刻,皇宫内的宫墙高耸,红墙黄瓦在余晖的映照下散发着庄重而又神秘的气息,暖黄的夕阳余晖,也化不开整个京都城即将迎来的血雨腥风。
钱武一案,易安早已在暗中展开了极为细致的调查,每一个线索都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推敲。
在之前,他还特意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向老皇帝透露了案件的几分关键信息。
当时,朝中大臣因大皇子和二皇子分为两党,原本就暗流汹涌,老皇帝心中有所顾忌,深知若将所有涉案大臣一网打尽,必然会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千层浪,更加引发朝中局势的剧烈动荡。
权衡之下,易安便将后续查到的诸多关键证据和隐情暂时隐瞒了下来。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既已没有什么可再隐瞒的。
大昭的朝堂,就像一潭久未搅动的死水,早已经腐朽不堪。
是时候——换一次血了。
当天夜里,寒风冷冽,吹过京城的大街小巷。
易安身披黑色披风,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带着监察司的精锐人马,悄无声息地朝着三家大臣的府邸进发。
他们行动迅速且有条不紊,宛如训练有素的猎豹,目标明确。
到达目的地后,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展开行动,将三家府邸团团围住,随后如潮水般涌入。
一时间,府邸内灯火通明,哭喊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这三家大臣平日里在朝堂上道貌岸然,暗地里却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仅仅一夜之间,易安等人就从这三家府邸中抄出了堆积如山的财物。
苏玉带着人将所有的财物都清点一遍,并详细记录在册。
完成清点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她回到沁园稍微修整了一下,便带着那账簿进宫面圣。
勤政殿里,她步伐急促而又不失稳重,见到老皇帝后,立刻恭敬地行礼,随后将查到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告给老皇帝,同时双手高高举起账目,呈给老皇帝过目。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接过账目,目光缓缓扫过那密密麻麻的账单。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眉头紧紧皱起,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还没看到一半,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猛地将那账本狠狠摔在地上,大声怒斥道:“朕平日里待他们不薄,给他们高官厚禄,让他们享受荣华富贵,他们竟如此狼心狗肺,背着朕,上欺天子,下瞒百姓,相互勾结,贪赃敛财!!”
“都杀了!都给朕杀了!!!”
说到最后,他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竟一下子重重地摔倒在椅子上。
“陛下!”
苏玉见状,心中大惊,一个箭步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皇帝面前,稳稳地将他扶住。此时的她,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陛下!”
“陛下!”
其他几个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快!把陛下的药拿过来!”苏玉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去叫御医!”
这一次,她是真的着急了。
要是老皇帝现在突然驾崩,大皇子和二皇子必然会因为皇位之争而陷入激烈的争斗,朝中大臣也会因此分为两个阵营,各自为战。
而这混乱的局面,无疑会对她的复仇大计造成极大的阻碍,甚至可能让一切都化为泡影。
平日里经常跟在易安身边的一个宫人,此刻反应迅速,立刻转身朝着后面跑去。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颗老皇帝平日里服用的药丸跑了回来。
药丸喂下后,过了片刻,老皇帝悠悠转醒,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的,毫无生气。
苏玉一脸关切地看着老皇帝,眼眶微微泛红,差点就哭了出来:“陛下,您可吓死臣了!”
这时,蒲叙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了。
他快步走过去,在老皇帝面前蹲下,动作娴熟地为他把脉。
片刻后,他抬起头,神色舒缓了一些,说道:“陛下,您这是急火攻心,一下子没受得住才晕倒的,好在并无大碍。”
苏玉听后,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暗自庆幸还好没事。
老皇帝直到现在才彻底缓过劲来,他看着苏玉,眼中满是感动之色:“苏爱卿,多亏有你在。。。”
“陛下,都怪臣一时心急,都督大人查完,臣一看账目,刚好能填补此次北境所需,就迫不及待地进宫,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陛下您,没想到。。。”说着,苏玉退后一步,“哐”地一声,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都微微泛红:“臣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缓缓从椅子上坐直起来,神色疲惫却又带着几分欣慰,命人将苏玉从地上扶起来:“苏爱卿一片忠心,朕怎会怪罪。你先去忙吧,与易安一起,尽早将此事处理干净,另外,再将朝中寒门出身适合提拔的进士列一份名单呈上来。”
苏玉连忙领旨,声音坚定有力:“是!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臣先告退!”说罢,她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老皇帝看着苏玉离去的背影,微微点头。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蒲叙,面露欣赏地夸赞道:“蒲御医,你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蒲叙走到御案前面,低头拱手,言辞谦逊地回答:“陛下宅心仁厚,忠臣贤将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这些都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陛下头疾还需三个疗程便可痊愈,在此期间,千万要注意龙体,万不可太过劳累忧虑,亦不可像今日这般盛怒,气急攻心,否则前面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蒲叙神色认真,语气中满是关切与叮嘱。
老皇帝对蒲叙的医术深信不疑,此刻听到他的嘱托,连连点头:“是,是蒲御医提醒得是,今日,是朕太着急了些。”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大殿外面,外面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他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此事,就交给他们去处置吧。”
“陛下先好好歇息,臣去药房再为陛下熬制一副药,好让陛下早日除去病痛。”蒲叙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
“嗯,去吧。”老皇帝背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