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看看。”
围在火堆旁边的一个小士兵往一个方向努努嘴,脸上一片戏谑。
其他几个见状连忙转过头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结果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严实的妇人提着一个木桶艰难地往营帐里走去,她两手冻得通红,却全然未察觉。
几人连忙转过头来,生怕自己因为多看一眼而丢了性命。
“你小子,他妈不要命了?敢这样盯着夫人?”一个年长些的士兵低声呵斥道,声音中带着恐惧和警告。
“嗐!她不过就是咱们王爷养的外室,哪里算得上什么夫人?”小士兵不服气地嘟囔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咱们的正牌夫人,在京都城里吃香喝辣享清福呢!”
“哎,你他妈想找死可别连累哥几个,弟兄们谁不知道她是王爷的心头好,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乱说了,一会儿王爷听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其中一个士兵一巴掌拍在刚刚说话那人的头上,小声警告,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观察四周情况。
随后,他匆忙起身快速离开,脚步慌乱,像是生怕被连累一样。
妇人虽没有转过头,可他们的议论声她全然听在耳里,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提着木桶往靖南王的营帐走去。
她掀开厚重的帘子,将木桶放置在门口一角,然后跺了跺脚,脱下外面沾了风霜的斗篷挂在木架上,之后才走到正中间的火炉边,伸出两只通红的手烤火。
“外边愈发冷了,光是走出去都冻得很。”她声音轻柔,挂着霜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脆弱的蝴蝶翅膀,“王爷,您已经忙了一上午了,快过来烤烤火歇歇吧。”
主位上,靖南王缓缓起身,脚步沉稳地走到妇人身边,将她的手一把抓住。
那一瞬间,冰凉与火热在一瞬间相融,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手怎会这般冰冷?不是让你无事别出营帐,这天寒地冻,仔细冻坏了自己,眼下军医那边药物紧缺,到时候可有你的罪受。”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好像在谴责一般,眼里却满是关切,透露出心疼。
面对靖南王的嗔怪,妇人低下头嫣然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怯,小声回答:“妾见王爷之前穿的那件里衣脏了,就拿去浆洗了。想着早些洗好,能让王爷穿着干净衣物,暖身又舒心。”
靖南王眼里满是心疼,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这些琐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你身子娇弱,怎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操劳,若冻出个好歹,叫本王如何是好?”
“其他的交给下人还好,可这贴身里衣……他们笨手笨脚的,妾实在不放心,非得亲手洗净、熨帖了,才觉得妥当。”说着,妇人脸上泛起红晕,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你呀!总是这般体贴入微,叫本王如何能不疼惜,待下次陛下召本王回京,本王定会求陛下恩准,将你纳入王府,这样你就不用再跟着本王在这苦寒之地受罪。”
靖南王说着,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抱在怀中。
妇人紧紧靠在他那宽厚的胸口,轻轻摇了摇头:“能够跟在王爷身边,时时刻刻看着王爷,伺候王爷,是妾身的福分,就算王爷把妾身纳进王府了,妾身也还会跟着王爷来这里的。”
“你呀你,怎么跟只小猫似的粘人?”
两人相拥着互诉衷肠,温暖的营帐里,温情无限。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在营帐外响起。
“报!!!”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破了营帐中的温馨。
“进来。”靖南王放开手,往前两步,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神色瞬间变得威严。
妇人识趣地退到一边,也跟着紧张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营帐帘子掀开,一阵寒风随着传令兵的步伐吹进来,将墙上挂着的指挥图掀起一角。
靖南王端坐在上方,神色冷峻,声音威严如同洪钟:“何事?”
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目不斜视:“禀王爷,世子爷已经将粮草提前筹齐,押运粮草的大军前日从京都出发,分两路运往此地,大概,还有十天就能到达。”
靖南王听到这个消息,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愧是我儿,行事果决,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将粮草送过来了。”
一旁的妇人听到夸赞,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秀眉,一抹嫉恨之意快速从她脸上扫过,旋即又恢复了温婉的模样,轻声说道:“世子爷聪慧过人,有他助力,王爷定能早日凯旋。”
靖南王威严的声音再次在营帐里响起:“传令,命参将亲率五百精锐,于十日后在鹤州接应,务必将粮草安全带回营地。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是!”传令兵领命后,迅速退出去,门帘还未停稳,就见另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王爷!西北方向发现一队人马在向边境靠近!”
“什么?”靖南王猛地站起身,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有多少人马?”
“据前方探查,大概有两千兵力。”
“两千?看来,瓦剌按捺不住,要提前行动了。”他眼眸闪烁,露出危险的光芒,“先让赵虎带五千兵马防御,只守,不攻。”
“是。”
脚步声渐远,营帐中再次只剩下靖南王和妇人两人。
妇人一脸担忧地伏在靖南王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弱与害怕:“王爷,是又要打仗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嗯,瓦剌已经蛰伏许久,或许,这两日,他们就要出兵了。”靖南王神色凝重,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安抚道,“眼下军需还未送达,我们只能先想办法拖延时间。”
“王爷一定要多加小心……您是军中主心骨,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妾愿日夜为王爷祈福,盼王爷旗开得胜,愿我大昭将士平安归来。”妇人秀眉紧蹙,紧紧抓住靖南王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放心,本王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只是,军需补给还未送达,我们不可冒然迎战,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万不能向敌军暴露我们目前的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图纸上鹤州的位置,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