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什么时候,能得皇上这般看重了。
六人暗暗对视了眼。
心中皆是明白,皇上这是把沈舟放在心上了。
这人,往后能坐到何等位置,他们不知。
但这前途,定是无量了。
吏部尚书纪贤成沉下心,收敛心神,微微弯腰拱手。
“皇上,现在我朝虚弱,不是主动挑起战争之时,趁着这会洪将军那边还没动手,臣请皇上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
乌泱泱的十几人,忽地跪了下来,请求皇上不要主动挑起北边的战役。
赵骜冷笑,“此事,当真是朕要主动挑起来的?”
殿中无人回话。
赵骜敲了下桌面,嘴角微微勾着,笑意浅淡。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会说话了?”
他看向先前说话的纪贤成。
“纪尚书,你来说。”
纪贤成瞥了眼身旁,敛下眼,沉声道:“回皇上,臣的意思,是目前不要挑起战争,等我们国库丰盈,到时候,我们再进攻也不迟。”
旁边的户部尚书李江明开口附和。
“皇上,纪尚书说得不错,请您三思啊。”
李江明这话一出,便也意味着国库那边的情况,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赵骜一双利眼扫向李江明。
“李尚书这话,可是说我大乾国库空虚,气运将亡了?”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李江明心中震惊,忙伏在地上认错。
“皇上息怒,微臣没有此意。”
“没有此意,那你为何赞同纪尚书的话?”
赵骜视线在纪贤成身上和李江明身上来回扫视。
谁人不知,皇上的疑心病犯了。
李江明额头冒出冷汗。
他在这位置上坐的时间并不长。
要是现在就被皇上给怀疑上了,往后这位子,他是别想再安安稳稳地坐下了。
他忙道:“回皇上,臣只是赞同纪尚书说的现在不宜发动战争的话罢了,并没有说国库空虚的意思。”
国库的情况具体如何。
只有皇上与他清楚。
旁人也不过是知道一些罢了。
李江明再糊涂,也知道不能在人前透露国库的具体情况。
然而他不知道,皇上竟是不打算这般简单就放过他。
“既然如此,难道朕要等他们打过来,再打回去?”
皇上的语气透着一股冰凉。
李江明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
他只感到脖子间一股凉气环绕,吓到背后都冒了一层冷汗。
“皇上息怒!”
“息怒?”
赵骜眼睛一眯,盯着下方众人,盈盈笑道:“朕每回声音一大,你们就说息怒,朕要有怒气,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沈舟暗自点头,这话虽糙,但有理。
到了这会,纪贤成等人哪里还不懂。
皇上这是下定决心要打起来了。
不管谁来说,都没有用。
李江明是刚好顶在了前面。
皇上在借题发挥。
暗示他们,谁再说一句,若真生起气来,那可真就是人头落地的事了。
苏榆等人哪里不知,谁在这会说话,谁就将会把皇上的目光招惹过来。
就跟李江明一样。
若不是他开口。
这会挨说的,就该是纪尚书了。
李江明,也就是个倒霉蛋罢了。
可明白归明白。
在大殿再次陷入安静中时,有人开口了。
是礼部尚书,楚秋实。
“皇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臣心知您不爱听这些话,但作为臣子的我们,还是要说。”
赵骜看了眼,袖子一甩,双手搭在扶手上。
语气清冷,“既然知道朕不爱听,那就别说了。”
楚秋实一顿,又道:“皇上,此为大事,您不该一人便决定此事。”
赵骜盯着楚秋实,没说话。
楚秋实即使没抬头看一眼,也能感受到皇上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
他叹道:“臣知道臣说话不好听,但臣说的,句句都是为了大乾着想。”
“这些年来,我们与北边小国的冲突年年都有,对方居心叵测,不断对我大乾进行试探性的袭击。”
“去年爆发的小战更是不断,臣知道皇上心烦他们,可现在,我大乾确实也打不起这个长久之战。”
楚秋实的语气放软了些。
“皇上,如若洪将军那边能在一月之内了结此战,那到时您想罚臣什么,臣都甘愿领罚。”
“可那边向来阴险狡诈,来去匆匆,行动自如,按照以往的战役来看,此战是为长久之战。”
“所以微臣恳请皇上三思。”
赵骜神色平静地看着底下众人,好一会,才道:“你们都不支持朕?”
随着一阵沉默袭来,赵骜什么也没再说。
他的视线看向沈舟。
沈舟注意到了。
他往上面看了眼,默了默,从旁边走了出来。
在众人皆是在中间跪着的时候,他站立着,微微弯腰拱手,以一种虔诚和坚决的语气开了口。
“皇上,微臣支持您。”
苏榆心头一跳,稍稍抬头往前面看了眼。
谁都知道这会该说好话。
谁说了,谁便会得到皇上的好感。
可他们谁敢说呢。
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都在让皇上收回成命。
甚至于,另外三位尚书的态度,怕也是如此。
在这般情况下,谁敢跟这几人对着来。
皇上生气归生气,但也只会气上面那几人。
至于他们这些过来凑数的,皇上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而且,都是在一个部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上司。
得罪了还能有好日子过?
其实苏榆也明白。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几位尚书也没有说错。
他们现在,确实不适合进行长久之战。
想到这,苏榆垂下眼,遮挡住眼里的担忧。
沈舟这会站出来,可不就是说明,他的意见与大家都不相同。
苏榆向来不会替沈舟做出任何选择,但也希望他安安稳稳的,莫要被搅进什么纷争之中。
可这会,为了讨好皇上,他一下子得罪了六部尚书。
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
苏榆看了眼一旁的周宏海。
他知道这人是沈舟读书时认下的师父。
本来以为周侍郎也会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苏榆看过去时,却见这人神色一片平静。
甚至在与他对视的时候,眼神里也是一片清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担忧或者担心。
苏榆顿了顿。
干脆也任由着沈舟去走自己的路。
沈舟的话,让纪贤成几人纷纷斜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