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石安城县令一转身,他不动声色地朝着李同显的方向行了个礼。皇上这是要微服私访的意思,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脑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点明皇上的身份。至于一旁戴着帷帽的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他也没落下。
早就听闻此番跟随皇上南下的,是宫中的一位娘娘。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但眼前这阵仗,想来是极为受皇上宠爱的娘娘,他更是马虎不得。
芸娘和短襟男人在看见石安城的县令,立马开口喊冤。
“大人!救命啊大人!草民被这一群无赖殴打得半死,他们,他们还想要勒索草民。就因为草民不慎影响到了这位公子和夫人看戏,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黄金。草民拿不出来,他们就对草民拳脚相加!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短襟男人先给县令戴上一顶高帽子,想要给人先留个不错的印象。
可是,这一次,短襟男人失算了。
只见那县老爷,瞪了他一眼,睁眼说瞎话:“你个混子 ,现在还敢胡说八道蒙骗本官?!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一眼就是个体面人,人家还会讹诈你?!本官就看你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短襟男人:“???”
他差点没直接傻眼。
他不知道大夏的官员什么时候断案都是凭看面相。
何况,他觉得这县老爷给自己看的面相也不准啊!
奈何现在根本就没有他上场的机会,那石安城的县令对他“人身攻击”了一番后,笑眯眯地转身看着李同显,那姿态低得不行再低,“既然这匪徒令公子和夫人受惊,那依本官看,不如,还是将此人交给公子您来处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本官一定会配合。”
纪青霭在一旁一直没吭声,不过在听见这县令讲话时,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得不说,这县令还挺有几分意思的。
李同显征用了石安城县衙的大牢。
芸娘和短襟男人被关了进去,在关进去之前,初见还在给青天大老爷戴高帽的两人,现在把能说的能骂的恨不得全都招呼在刚才的大老爷头上。
这事情的走向完全在意料之外,芸娘和短襟男人都没想到这石安城的县令竟然能这么不靠谱。
对于李同显的身份,二人也有猜想。
石安城靠近江南一带,江南这鱼米之乡,什么最多?
当然是富豪乡绅。
所以,当李同显带着人刚走进关押短襟男人的牢房时,短襟男人一见到李同显,就大骂他是奸商,竟然跟县令沆瀣一气,草菅人命。
李同显听见这话,也不恼,他甚至还让人搬来了一条凳子,掏了掏耳朵,“对啊,你也知道我是奸商。那我们就来聊聊奸商喜欢的事?”
短襟男人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对你之前说的你们的人很感兴趣,不如,我们来聊聊这个?”
“啊呸!你也配知道老子的大事?!”
奈何这人嘴硬不到片刻,就被抽了两鞭子。
“我这人,最不喜欢有人在我跟前放肆。”李同显看着被抽得奄奄一息的短襟男人,开口说,“也不喜欢没价值的人,你要是不说,那以后都别说了。”
刚才李同显的人下手是没半点省力,那鞭伤看起来血淋淋的,完全就是下了死手的模样。
短襟男人害怕了。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笃定,便是想着就算自己这几日遭受点什么牢狱之灾,但几日后,只要等到他们的人控制整个江南地区,自己到时候一定能翻身。现在欺辱过自己的人,到时候他要十倍百倍地偿还到这些人身上。
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
可如今,短襟男人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在他们的人赶来这里之前,自己就死在大夏人的手里。
他将会死在胜利的前夕,这个认知,令他惶惶不安。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短襟男人求饶,“杀了我,你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你,你要是留着我,我还能给你介绍一大笔生意。”
这生意自然是唬人的,但李同显像是真来了兴趣。
他从最开始在红袖班的观戏楼里开口就要一千两黄金时,在短襟男人的心里就留下来了“要钱不要命”的印象。现在一听见说有大生意可以赚钱的,他伸手拦住了甩皮鞭的护卫,很有些兴趣地开口问:“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短襟男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口腔里一股子浓浓的铁锈味。
他在听见李同显这话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对跟前这男人还有利用价值,他的小命暂时也就算是保住了。
“你现在也知道,我嘛,不是你们大夏人。我们那边出产珍珠,个头大得很。但是你若是想要去找的话,可没那么好找。但是你带上我,我保准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李同显扬了扬眉,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他这话的可信度。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什么人不久后就要占领整个江南地区?不瞒你说,我当然是不在意什么占领不占领,但你怎么保证,你们的人搞事之后,我还有命?”李同显问。
这话一针见血,直接点出了现在自己要是把这短襟男人放走后最致命的问题。
他又不是倭国人,到时候如果江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人还在江南,命都没了,拿什么谈生意?
短襟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那你想要什么保证?”
李同显沉思片刻,“这也简单。刚才听你的意思,你跟你们那帮人似乎联系还挺紧密,你在你们的人里,厉害吗?”问完这话,李同显也没等人回答,忽然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应该不怎么厉害,不然,也不会落到我手里。”
说着这话,李同显还摇了摇头,像是很看不上对面的男人一般。
短襟男人急了,“怎么可能!你懂什么?!”
“好啊,那你说你有什么价值?有多厉害?”
“这一次来江南的人,有三分之一的人都要听命于我。”短襟男人有些得意地抬着头说,他绝不是李同显口中的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
李同显眸色一闪,“那你还真是留不得了,你若是回去后,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心存报复?”
他话音一落,守在短襟男人身边的暗卫忽然将手里沾了血的鞭子换成了一把利刃。
“等等!”短襟男人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全都是冷汗,“我腰间有一枚印,见印如见人。你若是拿到了这枚印,就算是见了船上的人,也能号召我的人!你有了这枚印,哪怕我事后想反悔,你手里也有人,不用担心!”
短襟男人这话说得飞快,唯恐李同显又反悔。
他现在是见识到了这男人的喜怒无常,简直比他都还要多变。
李同显抬了抬下巴,自然有人上去搜身。果然,从短襟男人的腰间,搜出来了一枚看起来像是私印的印章。
李同显拿着看了两眼,又重新递给身边的暗卫,“拿去,问问隔壁那女的,要是两人说的不一致,那就一人剁一根手指头,直到两人说得话能对上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