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起来,本来还因为打探到京军还驻扎在湖州府城外高兴的一路走的飞快。
却是在走到码头时听到了一声巨响,而后人群中传来惊呼:
“着火了,着火了。”
他顺着人群跑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个方向是巧云儿他们租住的小院方向。
他心下一紧,生怕那火灾累及到乔云儿和铃铛,便是跟着人群快步跑了过去。
到了那一头一看,整个人顿时就傻愣在了原地。
原本的小院子,如今尽是成了一堆废墟,木制的屋子上,燃起一大片的烈火。
他心下慌乱,想要冲进废墟里去找人,却是被人鬼鬼祟祟的抓住了衣襟。
正心烦意乱之下,他一把将自己的衣摆扯了回来,再回头一看,扯他衣服的人竟是铃铛。
如今,她正满身灰头土脸的模样,像是才从乞丐堆里走出来一般。
“铃铛,你……”
他惊喜的看着她,才想要开口问乔云儿的情况,却是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铃铛拽出了人群。
“什么都不要说,跟我走。”
铃铛说着,一路兜兜转转,将他拉到了官道旁的一辆破旧的马车旁。
只见四下无人,乔云儿头上裹着粗布朝着马车后面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
“夫人,你没事?”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见他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就把头垂了下去。
“无碍。”
乔云儿点头说了一声。
原本她在小院里尝试着把炸药做出来的,前路凶险,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赤手空拳的就去闯府城。
她既然要去,就要有让湖州那些人没有办法刺杀的能力。
然而,在她做出来一些简单的炸药之后,便发现有人在窗户之下鬼鬼祟祟。
她没有去探究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总之能摸到她门下的,又会是什么好人。
当时就她和铃铛两个弱女子在,若是歹人闯了进去,不论他们要做什么事,是偷鸡摸狗还是谁手底下的眼线,总不会让她们两个有任何好下场的。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让铃铛将她做好的炸药从后门搬了出去,在那些人进屋后,便点了两颗炸药在屋子中,自己也从后门逃了出来,正好,她也想要看看她琢磨了一个晚上的成果。
然而,那些人没有见过炸药,进屋后也没有在意冒着火花的棉线,只顾着四处翻找。
最后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房屋垮塌后将人尽数埋在了屋子里面。
乔云儿对着废墟砸了两坛酒,而后一把火丢进了废墟中便立即驾车逃离了此处。
“现在府城了是什么情况?可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乔云儿的话在肖春生耳畔响起,他抬头,便看见了她那张从容淡定的脸,没有平日半点不正经的模样。
他片刻的失神之后,忙心虚的移开了眼,低头抱拳道:
“回夫人的话,如今,京军还驻扎在府城外。
属下没有敢贸然进城,只是在城外听了主子的消息之后便赶去了京军驻扎之地,看见了陈硕将军如今还在京军中坐镇。”
原本,陈硕是统领着湖州府的所有兵马的。
但是他也明白,湖州府那三千兵马不可能听他调遣。
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府城,像是深处狼窝一般。
四处都是虎视眈眈的饿狼盯着他,他自是一动不敢动的只窝在了京军中。
至于府城的城防,他不去,那些副将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陈家在京城多少还是有些背景,若是能这样一直把他架空,让他不插手湖州府的事务,那些人也不愿意给自己惹上那个麻烦!
乔云儿听了肖春生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只喊人先上车,离开此地再说。
她心中有疑虑,为什么谢子恒被押解进京,陈硕却能安然无恙的留在湖州做他的将军?
他和谢子恒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谢子恒会身陷囹圄,而陈硕却能全身而退?
不是她疑心重,只是她这个时候已经如履薄冰,是不可能轻易就信任何人的。
万一是府城这边故意放出假消息来,引她自投罗网呢?
正当她皱着眉头深思,几番纠结着这个时候能信谁的时候,原本平稳走在官道上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夫人,我们去哪里?是要进府城去吗?”
肖春生的话传来,乔云儿掀开了车帘子看着官道上的岔路,好一会儿才下来决心道:
“不进城,先朝着京军驻扎地的方向去,但是别惊动他们,先观察着看看情况在做决定。”
陈硕是忠是奸,她总是要看一看的。
而且她也不会轻易就进府城去。
她一个人进城去做什么,去拼命把那些人都弄死了,如今也是救不了谢子恒的。
现如今谢子恒真的已经被押解进京,她最首要的是把私兵的事解决了。
若是陈硕是忠,她可以先让陈硕知道了这事,让他想法子抓住谢家的把柄。
只要谢家一倒,湖州党羽没有了倚仗,自然是成不了气候。
到时候再救谢子恒,也能将功补过。
若是陈硕已经暗中与那些人狼狈为奸,那她就悄悄北上进京,然后写信到岭南,让沈家舅父想法子周旋,先保住谢子恒一条命。
这样计划着,几人赶到离京军驻扎地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几人分食了些干粮,肖春生和铃铛就互相换着隐藏在京军的必经路上盯着与之来往的人。
而乔云儿则是在马车里面休息,也不敢点上篝火。
上半夜的时候,肖春生盯了大半宿,下半夜的时候,换铃铛去盯。
她打着瞌睡,想着半夜三更的不会有人,却不料竟是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动静。
一下子睡意全无的她,紧盯着来人,月光下,直到那人走到跟前,铃铛才看清了此人腰上挂着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缝的,当时她觉得缝的不好要丢了,却是被阿福捡回来带在了身上。
可是,阿福怎么没有一路跟着谢子恒进京?
她疑惑的思索的着,却是动作稍大了些便将草丛弄出了动静来。
“谁?”
阿福扭头盯着那草丛,目光如炬,声音低沉。
下一瞬,他才拔出了长剑,铃铛便从草丛中跳出来扑到了他身上。
“是我,是我,快把剑收起来,快点。”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味一下子窜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又惊又喜,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问,只是默默的抬手顺势将她揽在了怀中。
铃铛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异样,想要挣开他,却是半晌没有动作。
“铃铛,我不是在做梦吧?”
好一会儿,阿福低低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思念。
“你不是在做梦。”
回答的不是怀中的人,而是一旁的山坡上传来的声音。
阿福闻言又是一惊,抬头看,便见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虽然他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从体型上看,他一眼便看出了那人就是乔云儿。
“怎么,还没有抱够啊?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乔云儿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反应过来的阿福和铃铛才如梦初醒一般烫着耳朵迅速的放开了对方。
“没……没有,姑娘你误会了……”
铃铛干巴的解释,显得那样的无力。
乔云儿却是没有那个心思再嘲笑他们,只是敛了笑意道:
“上来说。”